謝珩歎氣,逐步走到他跟前,單手将他扶起來:“我什麼都不曾說,這般緊張做什麼。”
程七喘着粗氣,心跳加速跳動。
謝珩雖比不上宋昭的陰險狡詐,卻也相差無幾,僅憑诏獄中那上百套殺人刑具便得知,謝珩折磨人的手法不比宋昭少。
“我束發之年父親就告訴我,入了錦衣衛就要做到殺人如麻,心狠無情,若是有了喜歡的人,成了親,再有了孩子,就會是其一生的羁絆,也是最緻命的軟肋。”
程七跟着附和:“卑職知道,卑職曾聽謝指揮使和大人提起過。”
謝珩拿出懷中的玉佩,是那日在葉清宜身後撿到的,他目光凝聚:“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沒和程七說過這些,感情之事更是無從談起。
謝文忠對謝珩灌輸的思想較為偏激,所以謝珩覺得,或許謝文忠從未真心愛過他那去世的母親。
也正是如此,他不想此生唯一一顆真心交不到心愛之人手中。
似是猶豫許久,他将手中的玉佩緊緊握在掌心,瞥向程七,他最終還是松了口:“程七,錦衣衛不是木頭,是人。”
程七擡頭,顯然吃驚到。
“若是真心喜歡,就不要放過這段難求的佳緣。”
“卑職多謝大人成全,就如方才所說,我喜歡她就夠了,不需要她的回應。”
他有自知之明。
一介小官,如何配得上禦史千金。
看見葉清婉的那刻起,他承認心動,如今也敢當着謝珩的面承認喜歡她,可程七從未想過高攀,從未奢求過。
聽他這樣說,謝珩沒再多說。
忙完這件事,還有張洲之死需要錦衣衛徹查。
次日。
早晨的露珠未褪去,空中還散發着水汽,陣陣涼意直侵身體。
葉清宜不知哪來的消息,一早便等在門口。
她換了身利落男裝,看顔色料子一猜便知是她從哪個家丁處撈來的,偏巧,穿着正合身。從前的秀發挽成發髻,站在男人堆裡是較小玲珑的那個。
她繞道他眼前,改掉了從前的禮儀:“大人,你看我今日打扮如何?”
謝珩倒真的仔細端詳,簡單道:“勉強看得過去。”
他說勉強,那便是沒問題。
葉清宜跟随着一同進了馬車轎子,謝珩平時很少坐轎,但葉清宜不會騎馬
馬車随着走動搖晃起伏,謝珩面不改色,似是心中有事,葉清宜偷瞄他幾眼,為緩解尴尬氣氛問出心中所顧慮。
葉清宜顧着禮數:“我有一問,不知當不當問?”
謝珩未給面子,直接道:“不當。”
“……”
這人真的是……
葉清宜并非脾氣暴躁之人,面對謝珩的冷言冷語,她可以不為所動。
“謝大人平日就是這般與人交談的?”
謝珩眼神中帶着傲慢,語氣略微相沖:“我以為經此裴修一事,夫人會真心當我是盟友,如今看來,你心中依然對我有所防備。”
“我如今對你還有何可防備的,名字被你知道,身份被你拆穿,如今也隻剩林擎……”
她話到此處戛然而止,扭頭看到謝珩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帶着淺笑,葉清宜這才意識到:“你套我的話?”
他倒是心滿意足的坐正身子:“就如夫人所言,你如今還有何可被我套路的。”
“胡說,隻要你想,就沒有你套不出來的話。”
“在夫人眼中我這般厲害?”
“謝珩,我沒在誇你!”
“夫人坐穩了,當心磕到。”
“……”
他絕對是故意的,避重就輕。
馬車依舊行駛,可葉清宜還未問出心中疑問仍不死心。
“你覺得裴修當真會保守秘密嗎?”這才她省略掉先前的禮貌,毫不客氣的問,“他若是将此事宣揚出去,對你也是非常不利。”
“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
她些許心虛:“……”
見她不言,謝珩已經猜到幾分:“放心吧,裴永國的臉面勝過自己的性命,他不敢說出去。”
葉清宜又問:“你已經知曉我的身份,我不是葉清婉,那,我們的約定還作數嗎?”
“身份是假,成親為實,不論你是誰,你我婚事都做不得假。”
得此回應,葉清宜知曉他的意思:“我明白了,婚禮作數,盟約亦作數。”
謝珩莞爾一笑,心想自己這夫人還不算太傻。
走過一出坎坷,轎子起伏颠簸,葉清宜稍有不慎,險些跌撞,謝珩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牽進懷裡,兩人雙眸相視,内心掀起道道洶湧。
謝珩手掌溫度高,她這樣握着很舒服。
葉清宜感受到他的呼吸,不想自己陷入,忙躲開:“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不過是被扶了一下,就一下而已,有何緊張的。
她内心自我安撫。
随後聽見謝珩雙手握拳,那雙濃眉再次緊皺:“殺人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