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峰那裡出來後,陸離便直接去找南明高僧。
聽說他要去找血羅刹,玄明禅師也沒阻止,隻是從袈裟的夾層之中,撕下一塊白色布帛。那布帛一看就是曆經不少歲月,除了有些泛黃之外,還散發着一種陳舊的氣味。
陸離這才知道,師父的袈裟,竟内有玄機。
玄明禅師将泛黃的布帛遞給陸離:“離兒,這是般若金剛掌的修煉心法,為師今日便傳給你。”
陸離受寵若驚:“師父,這怎麼可以!”
說着,他便想把布帛還給玄明禅師,卻被玄明禅師又推回去。
“你拿着吧,雖然你跟着為師學武的時間尚淺,但是你的心性品行,為師還是了解的。這般若金剛掌,凝聚了為師畢生心血,如今将它傳于你,也算是了卻為師一樁心事。”
“……可是,師父,這會不會太突然了?”陸離很激動,沒想到師父原來一直都在暗中考察他的心性品行,還将衣缽傳給他。但師父突然這麼着急的想要傳他衣缽,也讓陸離忍不住産生懷疑。
玄明禅師道:“離兒,你自小習的是劍法,比起掌法,其實劍法更适合你,本來為師是打算等過些日子,便将八歧劍法傳給你,不過我受血羅刹施主所托,要到淮南王府走一趟。此行生死未知,也不知日後是否還有機會再傳你劍法,故為師才決定先将般若金剛掌傳予你。”
音落,他拍了拍陸離的肩膀道:“希望你好好學,不要讓為師失望。”
八歧劍法,是玄明禅師的俗家絕學,也是他的成名絕技之一。後來他遁入空門,覺得這劍法太過淩厲,出家人使起來總歸不好,便棄了劍道,改修掌法,也因此自創了般若金剛掌。
陸離自然也聽過八歧劍法的赫赫威名,隻是突聽玄明禅師要去淮南王府,并且此行兇險難測,注意力一下子全被這件事吸引了過去。
“師父,纓纓讓你去淮王府做什麼?是不是很危險?我陪你一塊去。”陸離道,“多個人,總歸便多份力量。”
玄明禅師搖首,避重就輕道:“如今血羅刹施主的身份已不是秘密,她擔心會連累到淮南王一家,便托我代為照顧。此行我也無法預料朱谷主是否會受命前往淮南王府,因此才提前做好萬全準備。”
“朱無豔?”陸離滿臉驚詫,急忙追着玄明禅師問道:“師父,朱無豔那日說有人要見纓纓,那個人到底是誰?”
陸離想起之前師父和纓纓在樹林裡單獨聊過一會兒,想必就是那個時候纓纓把這些事都告訴了師父。
可為什麼纓纓都願意告訴師父,卻不願意告訴他,難道是覺得他信不過?還是覺得他沒用,不能替她分擔任何事?
不管是哪個理由,都夠令陸離心痛。
“師父,你告訴我啊。”
玄明禅師歎了口氣:“離兒,不該問的别問。既然血羅刹施主不想讓你知道,她這麼做,肯定也是為了你好。”
又是為了他好!
陸離忽然恨透聽到這句話。
他左思右想,最後想到一個人:“是不是聖上?”
淮南王是當今皇上的胞弟,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插手此事,又不怕得罪當今天子,除了當今天子本人,陸離着實想不起來第二個人來。
再說,朱無豔是何等人物,能讓他心甘情願為之辦事,這人身份必然尊貴無比。
玄明禅師沒想到陸離一猜就中,索性不再隐瞞:“既然你已猜到是誰,那便該知道,有些人你想護,以你現在的能力不一定能護得住。”
陸離緊張道:“師父,聖上難道還是一樣容不下纓纓?”
“按理說,應該是。但他抓了血羅刹施主這麼多天,又未曾取其性命,這點又似乎說不通。”玄明禅師幾經思量,還是未能想通其中緣由,不由地輕聲歎了口氣。“果然君心難測。”
陸離卻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道:“不行,我要趕緊找到纓纓,我不能再讓她出事了!”
當天傍晚,陸離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騎着快馬,離開了陸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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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狐崖領的時候,司纓身上便受了一些暗傷,這些日子為了報仇,又曆經數場惡戰,一場場惡戰下來,暗傷早已在她體内淤積。此次又是力竭苦戰,雖有朱無豔施針,以及藥物調理,但身體狀态還是極差,根本就不适合再趕路。
考慮到司纓的身體狀況以及後續少林寺還有硬戰要打,三人就近尋了處僻靜的山洞,先暫時休整幾日,等司纓傷好一些再出發。
出發之前,容雲前往約定好的地點,将夏淩接了過來。
夏淩一見到司纓,便緊緊抱住她,開啟了一陣情感的“輸出”。她邊說邊哭,不停地訴說着這幾個月來的擔心,以及尋找司纓的辛苦,哀求司纓以後都不要再丢下她了。
司纓最怕别人對她進行眼淚攻勢,連忙哄着答應她,這才慢慢止住夏淩的淚水。
不過當夏淩得知,他們要坐在巨蟒的背上趕路,直接就厥了過去,後來更是死活不願意上去。沒辦法,司纓隻好讓夏淩留在原地等他們,等他們辦完事後再來接她。
夏淩滿臉不舍,緊緊拉着司纓的手,再三囑咐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又轉頭叮囑容雲務必照顧好郡主,這才緩緩松開手,目送他們離開。
陸家莊之事,以風馳電掣之勢,很快就在江湖上傳開了。
當聚集在少林寺的各門各派,得知竟連南明高僧都奈何不了血羅刹,一時間人心惶惶,都沒了主意。
畢竟他們上山,本就是仗着少林寺與南明高僧的深厚交情,笃定少林寺有難時南明高僧必定不會袖手旁觀。可如今就連南明高僧都對血羅刹束手無策,這便意味着少林寺也不再安全。許多人心中開始萌生下山離去的念頭。
隻是下山之後又能怎樣呢?以他們這點微薄的武力,若是碰到那妖女,定然是十死無生。而呆在山上,至少這裡除了寂遠大師之外,還有衆多少林武僧,更有威名遠揚的十八羅漢以及寂空大師。有他們在,或許尚能博得一絲生機。
抱着這種心态,衆人又默契地選擇留下來。
司纓和原嶺、容雲三人抵達少林寺後,并沒有急着上山。司纓讓容雲帶了句話過去,聲稱冤有頭債有主,自己隻找當年帶頭之人報仇。其他人隻要真心悔過,她便既往不咎,還可以放他們下山,并且承諾以後不會再找他們麻煩。過往恩怨,自此一筆勾銷。
當然,機會隻有一次。
過了今日,她所允諾之事全部作廢。
做完這些,司纓便讓容雲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山腳下,等着他們。
衆人得知這是南明高僧為他們争取的一線生機,心中不禁又驚又喜。然而驚喜的同時,他們又糾結異常,難以抉擇。
南明高僧他們自然是信得過的,但血羅刹為人嗜血毒辣,衆人擔心下山後,妖女會言而無信,反遭其毒手。更擔心此番之言,是血羅刹借南明高僧之名來诓騙他們的。
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直至日落前夕,終于有人熬不住了。那人行至司纓的面前,割破手指灑血寫下忏悔書,并自斷武器,為當年之事鄭重道歉。司纓果然信守承諾,放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