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寶貝還在,司纓驚喜地接過。
“謝謝。”
雖然上面還沾了一點原嶺手指的油漬,但司纓還是難掩開心。
原嶺一邊咬着兔肉,一邊含糊地說道:“你跟我客氣啥。”
“你的刀,我也幫你帶過來了。”容雲說着,起身走向一旁,拿起一個長形包袱後又走了回來。
容雲輕輕解開包裹着的黑布,露出裡面的物件,正是司纓的紫炎淩鋒。他鄭重地将刀遞給司纓。
司纓緩緩拔出刀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愛不釋手地細細撫摸着刀柄和刀身,手指輕輕劃過每一處紋路,感受着刀身傳來的熟悉觸感。
“是我的紫炎淩鋒!”
司纓沒想到陸峰把它們保存得這麼好,刀鋒锃亮鋒利,與當年無異。
原嶺見她光顧着摸刀都忘了吃,開口催促:“好了,先吃飯,這刀放着又不會跑,但你這肉再不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司纓這才放下紫炎淩鋒,過來吃東西。
隻是還沒吃上幾口,司纓肚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接着一陣反胃,有點想作嘔,連嘴裡的兔肉都不香了。
見她突然又捂着肚子,并且臉色還有些難看,原嶺不由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司纓捂着肚子微微颔首,疼得有些不想說話。
容雲看了眼架上還在烤的兔肉,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明知郡主身體孱弱,飲食需得十分講究,還給她吃這個野味。”
司纓忍了忍,強忍住作嘔沖動後說:“這不關你的事,這荒郊野外的,有野味吃已經很不錯了,哪還能挑三揀四。”
“我帶着藥,我去拿。”容雲連忙起身去拿行李,但找了一遍後才發現藥瓶不見了。“我的藥好像掉了。原少俠,你那裡還有沒有藥?”
“當然有了。”原嶺從懷裡摸出一個白色小瓶子,隻是倒了半天卻愣是一粒小藥丸都沒倒出來。“糟了,我的也用完了。”
容雲道:“這附近有個縣城,我去看看有沒有藥鋪。”
“你這會兒趕過去,縣門都關了。一點小事而已,我忍忍就好。”司纓阻止他。“再說了,我們剛剛從江陵城脫身,這時候回去要是碰到他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原嶺站起來:“我陪他一塊去。”
容雲忙道:“不行,你得留下來保護郡主。”
司纓趕緊站起來将人拉住:“真不用,我已經沒那麼痛了。”
“這麼快?”原嶺眉毛微微一挑,滿臉狐疑。
司纓把手放下來,無奈地一笑:“本來就沒那麼疼,是你們太大驚小怪了,而且我這又不是第一次,這副身體有多破,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原嶺想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行吧,那你要是真的疼得實在受不了,就跟我們說,我們再進縣城給你弄藥。”
司纓點了點頭:“知道了。”
半夜,肚子果然又痛起來了,司纓忍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便躺着運息轉了兩個小周天,這才好受一些。
等她熬過這陣痛意,想再睡會,卻已是睡意全無。
司纓用手枕着頭,腦海裡不自覺想起今日賀拔竣所說的話,以及在少林寺時,賀拔竣替賀拔元求情時所說的。
……
“我雖無平定天下之功,但是我自登基後,一直勤勉敬業,我也做到如我當年同你保證的那樣,他朝為帝,必定傾盡一生之力,勵精圖治,為百姓做事。我這一生,可以說手上沾染的鮮血無數,有至親之人,也有無辜之人,但我敢說,我唯一無愧的就是百姓。”
……
“……其他人我管不着,但那個人,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報仇……”
當時司纓心裡極度不屑:“你是不希望我殺他,還是覺得我殺不了他?”
“兩者都有吧。”賀拔竣歎了口氣。“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兄長。而且這些年他修堤造路,削藩減稅,實行新法,确實為百姓做了許多事。天下難得太平,百姓難得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他要是出事,隻怕天下又得動蕩起來。”
……
司纓雖然嘴上不承認,但不可否認,她心裡還是動搖了。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能安居樂業,這一切都要歸功于賀拔元這個皇帝。先帝雖有一統天下之功,但常年的戰火,也讓百姓苦不堪言,是賀拔元推行改革、輕徭薄賦,才讓百姓過上真正意義上的安穩日子。
百姓需要他,晉國需要賀拔元這個皇帝。這是司纓自醒來後,一路的所見所聞告訴她的。自己不能那麼自私,不能為了一己私仇,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顧。
再說,晉國一統天下不過才數十年,各方勢力尚未完全融合,根基不穩。賀拔元一旦出事,當年被晉國吞并的各國餘孽,隻怕會趁機而起,興風作浪。屆時好不容易才維持的脆弱平衡,勢必又會被打破。
司纓深吸一口氣。
不,她絕對不能那麼做。
司纓想,衛菱和四叔、憐姨他們在天之靈,一定會理解體諒她的。畢竟他們向來心善,平時連隻阿貓阿狗都不舍得欺負,又怎會忍心見到生靈塗炭。
決定好後,司纓心中的糾結漸漸跟着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