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一路日夜兼程,除了吃飯睡覺,以及解決生理上的一點需要,其餘時間皆在趕路。
就這樣奔波了三四日,馬兒終于不堪重負,癱倒在地就差口吐白沫。陸離心疼不已,這才尋了一家客棧住下,并吩咐夥計好好照料它。
幾日未曾梳洗,陸離的模樣雖說不上邋遢,但也是蓬頭垢面。他先讓夥計打來熱水沐浴,待将自己收拾得幹淨整潔後,這才又重新下樓用飯。
陸離心中有事,随意挑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打算吃完飯後早些休息,明日好有精神趕路。
店裡人來人往,各種聲音此起彼伏,陸陸續續傳入陸離的耳中。
陸離起初并未留意他們的談話内容,直到有人提及“血羅刹”三個字,瞬間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
他屏息傾聽,這才聽清這些人都在議論昆侖被燒山滅派之事,對血羅刹更是口誅筆伐。内容無非又是陳詞濫調,來來去去就那幾句“妖女作惡多端,必須除惡務盡”等等。把自己吹捧得有多仁義道德,便把司纓踩得有多低賤不堪。
陸離聽得一肚子火,他擡頭望去,隻見話說得最多的那人是個瘸腿的瘦老頭,人稱鶴先翁。
這個人陸離認識,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攪屎棍。哪兒有熱鬧,哪兒就有他的影子。可偏偏喜歡聽八卦,膽子又小,除了和和稀泥,幫倒忙以外,根本就毫無用處。也就是騙騙那些初入江湖的小年輕,以及沒有見過大世面的井底之蛙。
衆人見他說得繪聲繪色,分析起來亦是頭頭是道,見解獨特,皆聽得極為認真,時不時地作出回應。
“可惜,可惜,昆侖派百年基業就這麼一朝全毀,以後這武林之中就再也沒有昆侖派了。”
鶴先翁也講得一臉興奮:“那也不一定,血羅刹雖然放火燒山,可昆侖派始終是屹立幾百年的名門大門派,每年都有不少弟子出來遊曆,隻怕這些弟子現在就已收到消息,急着趕回去。”
“要真是那樣,那還好一點。隻是這樣子的話,昆侖派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休養生息了。”
“那也沒辦法,總比真的被滅門強。隻是可惜了那些被大火吞噬的武功秘籍,這下昆侖派的很多武功絕學是真的要失傳了。”
“這血羅刹專幹不義之事,你們等着,現今是昆侖派出事,接下來還不知是哪個門派。我看各位以後行走江湖,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為妙,免得一不留神就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這血羅刹傳言可是以殺人為樂。”鶴先翁嘴上這麼說,語氣卻毫無半分擔憂。
陸離再也聽不下去,砰地一聲,将手上的酒桌重重砸在桌子上:“你不過是道聽途說,就在此大放厥詞,誤導衆人!這血羅刹是殺你全家了,還是與你結了八輩子的深仇大恨,要你這般诋毀她?”
鶴先翁先是一愣,随即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哼,你這個毛頭小子懂什麼!”
陸離轉身回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說呢?”
衆人一下子認出,鶴先翁嘴裡的毛頭小子,可是陸家莊的少莊主,在百姓中名氣甚旺、甚至有可能蓋過其父陸峰的陸少俠。
鶴先翁被陸離這一眼看得内心一悚,賠笑道:“原來是陸少俠,失敬失敬。”
陸離冷哼一聲,側過身子,不接受他這一禮:“我可不敢當。”
鶴先翁眼底皆是冷意,心想就老朽這歲數,你要是真當應,就不怕折壽?
但表面上,他笑得幾分谄媚道:“方才老朽也是一時嘴快,說多了一點,隻是這血羅刹确實手段殘忍,惡貫滿盈,又專愛做這不仁之事。我這麼說,也不算污蔑她。”
一男子附聲道:“鶴老所言甚是,這血羅刹本就是個嗜血成性之人,你指望她少做壞事,還不如指望老天爺保佑,各方土地年年風調雨順。”
這飽含諷刺的話,聽得陸離尤為刺耳。
人群裡也有人小聲嘀咕:“奇怪,此次狐崖領之行,陸家莊不也死了好多名弟子嗎?聽說這陸少爺本身也受了傷,怎麼他不想着報仇,卻反倒在為血羅刹說話?”
又有人小聲猜測:“莫非他也與那清風道長一樣,迷戀上了血羅刹這妖女的美色?”
“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陸少俠也有眼拙的一天。”
陸離轉頭怒視那幾個胡言亂語之人:“我隻是實話實說,血羅刹之事,其中另有隐情,若是你們不信,盡可以上少林寺向寂遠大方求證,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