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司纓在十裡坡住了下來。
衛菱的身體比司纓想像中還要差,時不時就會磕血,一磕起來就沒完沒了,司纓都要急死了,原嶺倒是習以為常,往往這個時候就會替她紮上幾針。隻是随着衛菱磕血的次數增多,紮針的效果開始沒那麼明顯,原嶺的臉色也變得愈來愈臭。
司纓總算明白原嶺之前為什麼那麼厭惡陸家莊的人,換成自己是他,估計早就想辦法把整個陸家莊給端了,不然至少也要搞得他們天天雞犬不甯。原嶺的手段還是溫柔了點。
這天衛菱的身體總算好點,讓司纓陪着她到處走走。
其實司纓也很不舒服,她這副病恹恹的身體能撐到這裡已算勉強,隻是看到衛菱這副滿目瘡痍的病容,也為了不讓她擔心,司纓一直在強撐着。
兩人走到一處曠地,司纓被映入眼簾的一大片花海震得身子微微一抖。
其實這些都是山上很常見的小野花,白的黃的藍的都有,其中以白色的點地梅,黃色的小野菊,和狗尾草為主。當中還混有其他顔色的野花,不過數量相對前者比較少。這些野花彙聚在一起,瞬間就成為驚鴻一瞥的花田盛景。
衛菱也察覺到司纓身上的細微變化,淺淺一笑地說道:“是不是跟我們在狐領崖上種的那片花海很像?”
司纓整個人驚訝得呆住,聽到衛菱的話後也隻是木讷地點了點頭。
衛菱伸出手,輕輕撫過這些小野花,聲音透着無盡的思念:“當初我帶着原嶺走到這裡,也是一下子就被這片花田吸引住,爾後才決定住下來。”
她擡眸望向不遠處的幾間石屋:“這裡人很少,村民也非常儉樸簡單。大家自給自足,基本上過着與世無争的日子。我很喜歡這裡,因為這裡給我的感覺,跟狐崖領很像。”
司纓緩緩道:“确實很像。”
她在這裡住了幾日,這裡給她的感覺是很舒服。
衛菱扯下幾根花藤,給司纓編了一個花環,并親手戴在她的頭上。
司纓還是很給面子的,馬上就捧着臉,裝嫩道:“怎麼樣,好不好看?”
衛菱看着這張異常陌生又熟悉的臉,眼眶禁不住又紅:“……好看。”
“怎麼好好的,突然又要哭了?”司纓立馬就急了,捧着衛菱的臉,就想幫她擦眼淚。
“我沒事。”衛菱忙把身子轉過去,自己動手把眼淚擦幹淨,不讓她看見自己眼中的傷感。
恰适此時,一道奶聲奶氣的童聲忽然自她們身後響了起來。
“阿慎師父,阿慎師父。”
兩人循聲望去,就見小阿英正朝着他們這邊跑過來,小家夥的臉上洋溢着像陽光清風般歡快的笑。
受到她笑容的感染,司纓和衛菱眉眼一舒,唇邊也揚起一抹笑意。
“跑慢一點,這裡山石多,小心崴到腳。”衛菱忙收拾好心情,嘴上仍不放心地叮囑。
司纓看着她,似乎又回到以前。
以前的衛菱就總是這樣,看着那些小兔崽子滿山遍野亂跑,她就不停跟在後面唠叨叮囑,每日都有操不完的心。
司纓總跟她說,随他們去吧,都是一群野猴子,沒事的。
可衛菱總是擔心他們受傷。每次隻要有人受傷,哪怕隻是擦破一點皮,都能讓她心疼内疚好久。衛菱認為是自己沒照顧好他們。
不忍見衛菱這麼辛苦,後來那些追趕的活兒就全落在司纓的肩膀上了。
好在她有一條巨蟒,每次隻要把巨蟒派出去,那些猴崽子們立馬老實,沒人敢再調皮。
往日情景仿佛在眼前,司纓心裡慢慢湧起一股暖流。
阿英在她們面前站定後,喘息不止:“阿慎師父,你是不是病好了?這樣的話,你明天是不是就能繼續教阿英識字了?”
小家夥是個好學的好孩子,那日她與衛菱約好後,翌日衛菱就生病了,小家夥是乘興而來,最後敗興而歸,整張小臉蛋上面寫滿了失望。
不過她也不氣餒,從那天後,就日日跑來問衛菱病好了沒有。司纓看不下去,想說不就是教她寫幾個字,自己也可以。于是她拍着胸口,讓阿英跟着她學。
小家夥自然高興,興高采烈地跟她學了半天,結果就怎麼也不肯學了。原因是,她覺得司纓寫的字沒有她的阿慎師父漂亮,脾氣也沒有她阿慎師父好,自己寫得慢寫得醜,這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漂亮小姐姐居然還會罵她!
那天下午,小家夥好幾次都差點被這位漂亮小姐姐罵哭了!
不過她是個堅強的好孩子,全靠一口氣憋着。
于是等到跟司纓告别,她一轉頭哭得稀裡嘩啦,司纓也是有些傻眼。
第二天,小家夥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