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薄不薄命,司纓不知道,當她第一次見到賀拔竣,她卻覺得男子眼角長痣确實也挺好看的,有一股說不出的勾人味道。
特别每次見到小不點被她欺負到雙眼通紅,眼角那顆痣也跟着泛起微紅,那模樣就更好看了。
司纓承認自己惡劣,那會兒讓小不點當自己的童養夫,主要就是為了滿足她這種惡趣味。不過小不點在山上的時候,她也不曾虧待過他。
“……當年我回去後,你就不見了,我一直以為你被炸死了……我還給你做了一個衣冠冢,立了碑……沒想到,你是位皇子。”
司纓低低說着,說到最後,竟有些說不下去。
賀拔竣的聲音顫得厲害:“我知道。你們出事之後,我有回去過……那個衣冠冢……我看到了。”
那木碑上面就刻着“小不點,阿七”五個大字,阿七這個名字,還是後來大家經常問他叫什麼,他随便扯出來堵别人嘴用的,因為他在家排行老七。
像是想到什麼,司纓臉上出現了憤恨和龜裂的表情:“所以那一次,那些人是你招來的?你跟他們裡應外合?”
賀拔竣急道:“不是!我大皇兄不知道我在山上!我下山就是想讓他們住手,我想告訴他,你們都是好人,不是周國的餘黨。可是,可是我打不過他們。”
他頓了頓,複而道:“因為此事,我被我父王禁足一年,不得出宮,所以你們出事的時候,我才什麼都沒辦法做。”
聽完他的解釋,司纓這才心中一寬,嗫嚅道:“原來整件事是這樣。”
賀拔竣:“對不起……”
司纓怔了怔,勉強扯起一抹笑:“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為什麼要道歉?”
賀拔竣懊惱自責:“我沒能勸動我父王放棄剿滅……”
還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是這個,司纓反過來安慰他:“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當時你父王剛一統天下,何等的威風。在他眼裡,像我們這種前朝餘孽是不可能被允許留下的。況且最後屠山的是那些所謂的正道,與你們朝廷無關。”
賀拔竣失聲道:“不,那些隻是棋子,下棋的卻是另有其人。”
司纓眼皮一跳,猛地抓住他的手:“什麼意思?”
賀拔竣被她抓得有點疼,卻不敢吭聲,隻是回憶道:“……如今大局已定,告訴你也無妨。當年因為立太子之事,我父王在大皇兄和三皇兄之間舉棋不定,于是他把剿滅前朝餘黨的任務交給他們,意圖考驗他們。”
“艮山族是塊難啃的骨頭,我大皇兄在你的手上連吃敗仗,父王很不高興,喝令三皇兄要盡快完成任務。三皇兄忌憚你的獸群,便假借你之名在外面做了一些事,利用武林的正邪之争,故意激起那些正道人士對你的仇恨,讓他們前往狐崖領,将……将你殺死,将艮山族滅族。”
司纓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幾乎就要将賀拔竣的骨頭捏碎。
她看着賀拔竣,眼眶以眼肉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額頭青筋突起。
“一直以為,我以為我的仇人就是當年帶頭的七大門派和五大家族,沒想到背後幕手竟然還是朝廷的人。”
司纓說着說着就笑了,笑到眼淚都要出來,比哭還要難看。
“我們艮山族人何德何能,竟勞你們晉國的皇帝如此惦記,如此的費心費力……”
賀拔竣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樣子,心裡着實有些發慌。
“阿纓……”
賀拔竣剛擠出兩個字,司纓突然屈指成爪,一把掐住他的咽嚨。
隻要稍一用力,他立馬就要到陰曹地府跟他的父王母妃團聚。
司纓目露寒光:“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殺了你?”
賀拔竣盯着她許久,才艱澀道:“阿纓,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小不點了。”
言畢,他運起内力一震,輕而易舉就把司纓的手震開。
司纓看着發麻的手,整個人像丢了心魂一樣:“也對,就我現在這副樣子,估計殺隻雞都費力,難怪你敢把真相告訴我。”
賀拔竣不否認有一部分這個因素,再者這事壓在他心頭多年,已成一道坎過不去。
他總覺得如果當年他在下山之前就先跟司纓說了朝廷的打算,或者說服司纓他們舉族搬走,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了。
在狐崖領上的那一個月,是他人生當中過得最快樂的時光。
他也是真心喜歡那些善良的艮山族人。
這些人不該死的。
司纓也不該死的。
賀拔竣見不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勸道:“阿纓……”
沒等他說完,司纓就打斷他:“當年的三皇子,就是當今天子,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