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他看清楚了屋外的天地。
滿山遍地的野花,連雲疊嶂的山景,無不讓人一眼便心動。
賀拔竣瞬間有點看呆了。
他常居深宮内院,看到的景物美則美矣,卻大多是人工雕造的,哪是眼前這種自然風光可比拟的。
開始賀拔竣還是很小心謹慎,一直擔心有人在暗處監視他。可等他走了一段距離,他發現真的沒人在監視他。
這一發現讓賀拔竣不禁有些發懵。
外頭都傳血羅刹是個殺人不眨眼、滿手血腥的女魔頭,又奸險又陰暗又惡毒,被擄上山的這幾天,賀拔竣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不知道妖女要用什麼酷刑來折騰他。
可是現在,他都不确定女魔頭到底要怎麼發落他了。
甚至有那麼片刻,賀拔竣覺得女魔頭也許真如那位姓衛的姑娘所言,隻是全程在逗着他玩,并沒有打算取他性命。
賀拔竣像隻無頭蒼蠅,毫無方向地亂走一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終于聽到小孩嘻笑打鬧的聲音。
賀拔竣循着聲音找過去,最後在一間用石頭和黃泥徹成,隻有三面牆,用茅草遮頂,連門都沒有的土房找到司纓和十幾個孩子。
這個地方應是這裡的私塾,孩子習文斷字的地方,隻見橫梁上挂着一塊陳舊的木闆,上面用刀雕刻着“書院”二字。
司纓坐在先生教書的案上,手上拿着筆,坐在小孩子們的臉上畫王八。
這本該是讓人極惱怒的行為,可不知怎的,那些小孩子竟都争先恐後想讓她先畫自己,甚至還為此争得面紅耳赤,差點大打出手。
“吵什麼吵,還要不要畫了,要就乖乖排隊,一個一個來。”
司纓一聲令下,那些小孩再不敢吵鬧,聽話站好,排成一字形。
手起筆落,司纓很快就畫好一個,頓時笑得花枝招展,盈盈笑聲,半晌不止。
她笑,那些小孩也笑,并且還笑得十分歡樂。
對此,賀拔竣愈發不解。
都說山上的妖女會瞳術,能攝人心魄,控制别人的想法。賀拔竣忍不住在想,莫非這些小孩都被妖女用瞳術控制住了?
一念及此,賀拔竣心中登時一凜,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裡面,謹防妖女突然出手傷人,他可以及時出手相助。
這會兒的賀拔竣渾然忘記,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賀拔竣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司纓的暴虐行為,反倒等來一個人。
一個給他送過飯,并且寬慰過他,在這裡除了妖女以外,他唯一見過的那位衛姑娘。
那衛姑娘本來是一個柔柔弱弱之人,可她回來後,看到她的書院,還有學生,被妖女禍害成這副樣子,立時氣得渾身直抖,手舉鞭子,把妖女抽得一頓東躲西藏。
司纓邊躲邊求饒:“哇,衛菱,你至于生這麼大的氣嗎?我就隻是跟他們玩玩。”
衛菱氣得胸膛上下起伏,連聲音都尖了:“玩?有你這樣玩的嗎?我讓你幫忙教你們,你不教就算了,你還帶壞他們,把他們一個個弄得跟你一樣的淘皮。”
罵完,她着外頭又道:“滾,你馬上給我滾出這裡!以後不許再來!”
“好,我滾,我滾,好衛菱你别生氣,我馬上就滾。”那妖女當真也是個沒臉沒皮的,被人罵成這樣,還笑得出來。
賀拔竣以為自己躲得很好,誰知道妖女從裡面滾過來後,就踩着慢悠悠的步伐朝他走了過來。
司纓:“怎麼樣,剛才是不是看得很爽?”
賀拔竣有點怵這個人,拔腳就想跑,一回頭,巨蟒的頭就在他的身後,并且不停地朝他吐信子。
賀拔竣吓得縱聲一叫,腳一軟,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司纓慢慢上前,恣意地蹲在他的前面:“小不點,你跑什麼啊,我又不會吃你。”
賀拔竣不敢回頭,隻敢用餘光瞥了蟒蛇的巨頭一眼,心道:你是不吃我,可你的蛇會吞了我。
但從小他們的父王就教導他們,身為他們賀拔家族的子孫,面對敵人,隻有戰死,沒有屈服。
因此賀拔竣怕歸怕,面子上,他還是咬牙頂了回去:“誰怕你了,你要殺要剮随便你,我要是喊一聲,我、我……就跟你姓!”
本來賀拔竣想說的是,他要是喊一聲,他就不是賀拔家的人,可是眼前的女魔頭還不知道他是誰,他不能自曝信息。
司纓倒覺得他這個建議不錯:“跟我姓,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這張臉我還挺滿意的,隻要你答應當我的童養媳……不對,是童養夫,我就讓你跟我姓。”
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樣子,賀拔竣整個目瞪口呆。他懷疑妖女在耍自己,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能聽懂他方才那句話并不是這個意思。
而且童養媳,他聽過,這童養夫又是什麼東西?
賀拔竣氣得臉色漲紅:“誰要當你的童養夫了,你少做夢!我就算是死,也定然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