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低頭先問了司纓一聲,見她搖搖頭,這才對徐洲說道:“沒事。”
徐洲似是松了一口氣:“站在我身後别亂跑,保護好郡主。”
他前面半句話明顯是對兩個人說,後面那半句話則是在交待陸離。
陸離感覺此時的小舅舅仿佛又回到以前兩人鋤強扶弱的那段日子,心裡高興道:“是。”
群雄中不知是誰先喊了這麼一聲:“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殺了它!”
登時,衆人不約而同地亮出兵刃,有刀有劍,有鞭有锏,有錘有狼牙棒,應有盡有。這些本該用來大殺四方的兵刃,這會兒卻成了滅蟲鏟。或砍或切或錘,反正怎麼方便怎麼用。他們的目标隻有一個:把這些可怖的醜東西消滅掉!
洞蛟公周遜道:“沒用的,要用火燒,這種毒蠱的繁殖能力極強,隻有用火燒才能徹底消滅它們。”
知道怎麼消滅它們就好辦了,苗正儒趕緊讓人取來油和火把。那些身上爬有幼蠱的人,則等不了,紛紛掏出随身攜帶的火種,将其吹燃。
果然那些幼蠱一碰到火,馬上就從他們身上掉下去,完完全全死透。
衆人見狀,心喜若狂。
油和火把很快就拿來了,大家退離到安全地區,合力把所有的幼蠱連同苗元青的身體一塊燒了。
苗正儒眼眶發紅得厲害,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血肉至親,如今看到兒子死得這麼慘,他這個當父親的,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
“苗莊主,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順變。”
“苗莊主,節哀啊。”
“……”
衆人喘了口氣後,紛紛上前安慰。
豈料這時又有慘叫聲響起來。
“啊——”
昆侖的道長一回頭,就見自己的愛徒倒在血泊之中,而周遜滿身是血,猶如地獄來的惡魔一般,向下的劍尖不停往地上淌血。
道長暴怒,用劍指着周遜:“你為何殺我徒弟?”
周遜還跟無事人一般,心平氣和地對道長說道:“你徒弟已經被幼蠱咬了,活不了,你現在不給他一個痛快,等他體内的蠱蟲成熟,破體而出,到時候不止他痛苦,你們整個昆侖派所有人都要給他陪葬。”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為之色變。
周遜目光森冷地掃了衆人一眼,道:“别說我不提醒你們,那些被幼蠱咬了的人已經留不得了,殺與不殺,你們自己看着辦。我就不奉陪了。”他隔着老遠向苗正儒抱拳一揖。“苗莊主,多謝這幾日的款待,周某告辭了。”
言罷,周遜便轉身離去。
司纓用目光送了他一程。
這個人,她記下了。
站在師太後面的一個素衣少女,瑟瑟發抖了起來。她身旁的師姐妹見狀,如視鬼魅一般,立即離她遠遠的。
素衣少女瞧了眼各位師姐妹,豆大的淚珠驟然從眼眶裡滾落,害怕極了。
師太面色俱變:“妙兒,你是不是被幼蠱咬到了?”
素衣少女雙腳一軟,無助地跪在師太面前,痛哭求救:“師父,救我,救我……”
師太摸着她的臉,臉上表情一軟,目露慈悲:“可憐的孩子。”
素衣少女一下子沒那麼驚慌了,流着淚道:“師父,徒兒——”
她話未說完,師太一掌打在她頭頂的百會穴。
“噗——”
素衣少女立時口吐鮮血,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慢慢不動了。她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把她從小帶到大的師父會這樣對自己,睜大着眼睛,一直看着師太的方向。
師太緊閉雙眼,雙手合十,對着遠方喊了聲:“無量壽福。”
那頭,方才的那位昆侖派道長對自己的另一個徒弟說道:“鳳晉,辛苦你了。”
那名徒弟渾身發抖,轉身倉惶欲逃,道長對着他的後背便是一劍刺進去。
“啊——”慘叫聲響起。
其他人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接着,便是一個兩個接連倒下,鮮血狂噴。
陸離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場屠殺,神色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漸漸麻木。
縱然他一直都知道,黑并不是那麼的黑,白也不是那麼的白,這世間的種種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善惡死生齊一貫。
他對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正道人士,早就不敢抱有太高的期望,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人竟也可以如此表裡不一恐怖至此,滿嘴仁義道德江湖義氣,殺死自己的同伴卻是連眼都不帶眨一下,當真幹淨利落,“英雄”得很啊。
陸離呆立在原地,似是受到很大的打擊,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開口。
司纓卻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畢竟比這更殘忍的事她都見過。
這些所謂的正道武林人士,呵,還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