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纓心裡有事,便沒有搭理原嶺。
原嶺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還在苦口婆心地提醒:“還有那個苗一菲,我覺得你最好也防着點。”
司纓腳步一頓,瞪大着眼睛看他:“什麼意思,你不會想說這苗一菲不會也喜歡我家阿離吧?”
司纓突然有點被氣到了。
原嶺道:“那倒不是,隻是我單純覺得苗一菲這個人很不簡單,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最好還是提防着她一點為上。”
司纓好奇起來:“哦,聽你的口氣,她很厲害了?”
“她是很厲害,不過不是武功厲害,是手段厲害。”原嶺一頓,神秘兮兮地看着她。“你知道苗一菲是誰生的嗎?”
司纓故意字正腔圓地回道:“女人生的。”
原嶺被嗆了一下,想笑又努力忍住:“沒發現啊,原來你還挺幽默的。”
司纓心想“這就幽默了?”,嘴上卻道:“你沒發現的事情還多着呢,姑奶奶我文武兼備,十八般武藝不在話下。”
原嶺詫異地瞥了她一眼,拔高着音量道:“就你這樣的還文武兼備,風大點,一吹就倒。給你一把劍,你能武得起來嗎?”
司纓微微眯起眼,半真半假地說道:“那有什麼,照樣不妨礙我殺人。”
就這模樣還想殺人?我看是連隻螞蟻都不敢捏死吧?原嶺心裡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嘴上随便迎合了兩句,就把話題主動拉回去。
“這苗一菲并非出自苗正儒正妻的肚子,而是苗正儒在外與其他女子所生的私生女,在苗家的位置連個庶出的都比不上。”
司纓訝然:“我記得苗賀是個極重面子的人,當年有個女兒大着肚子找上門來,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苗家誰誰的種,那苗賀不認此事,還讓人把這個女的打了一頓,然後趕出去,導緻那名女子肚子裡的胎兒也保不住了,這會兒怎麼肯讓人把這些孩子認回來?”
原嶺比她更驚訝:“咦,你居然也聽說過此事,不過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司纓把身份往前一擺,傲然道:“這有什麼,我父王雖然是位王爺,卻對江湖之事甚是感興趣。他要是想聽點什麼,底下哪有人不敢辦。”
“也是。”原嶺摸了摸鼻子,心裡頗酸,有個有錢有權的老子就是好。
“苗家是個江湖世家,到了苗賀這一代,算是巅峰。苗賀膝下有兩子,一個早年夭折,還活着的那一個就是苗正儒了。苗賀算得上是一個枭雄級的人物,早年為了壯大家族名聲,也幹過一兩件狠事,因此聞名于世。”
原嶺換了口氣,見司纓沒打斷他,于是繼續說下去:“苗賀治家極嚴,對下一代的要求更是苛刻。可惜他的兒子苗正儒卻是個扶不起的爛泥,不僅平庸,還十分好色。家裡娶了三位夫人還不夠,還喜歡到處沾花惹草。像苗一菲這種身份的私生子在外面就不知道有幾個。”
司纓疑惑不解:“因為兒子不争氣,所以苗賀就把苗正儒在外的私生子都接回來了?那這樣,苗正儒的三位夫人不鬧嗎?”
原嶺一臉不以為然:“鬧啊,但鬧了又能怎麼樣,苗家是苗賀作主,又不是苗正儒說了算。再說了,還不是他們自己的肚子不争氣,這怪得了誰。”
司纓頗感意外:“怎麼,這三位夫人都生不出來嗎?”
原嶺搖了搖頭:“生倒是生了,兩兒一女,這兩個兒子皆是苗正儒的正妻大夫人所出,一女則是出自妾室三夫人的肚子。隻是這三人的性子幾乎随了苗正儒,都是不争氣的,接不了苗家這根棒子。不得已,苗賀才把主意打到苗正儒在外的私生子女上面。”
又道:“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接回來,據說當時就接回來幾個,還得有些本事的,并且對外界隻說他們是苗正儒的義子或義女。”
司纓冷哼一聲,極其不屑:“死要面子,這倒像是苗賀的作風。”
原嶺繼續說下去:“這苗一菲長相随母,雖然性格冷漠高傲不大讨喜,但從小就是個嬌滴滴的美人胚子,妙眼橫波,光靠着這張臉,還是頗受世家子弟的青睐。況且她自己也争氣,硬是在苗家這座大染缸裡殺出一條血路,得到苗賀另眼相看,以及悉心栽培。沖着一點,那些想跟苗家攀上關系的,自然就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不過求親者衆多,苗一菲愣是一個都看不上,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但這種人若是沒一點手段,說出來估計沒人相信。”
原嶺想起那日苗一菲和秦靈的談話,苗一菲言語之間像是站在秦靈那一邊。苗一菲一邊勸說秦靈不要着急,等陸離過來再問個清楚,一邊又鼓勵她不要輕易放棄。可除了這些之外,苗一菲也再三強調,讓秦靈别因為一時沖動而做出傷了兩家和氣的事來。
當時原嶺就奇怪了,苗一菲給他的感覺,隻怕别傷了家族之間的和氣,比姐妹的終生幸福還要重要。可她要真那麼在乎家族之間的和氣,以大局為重,那她就不應該鼓勵秦靈去摻和陸離與司纓之間的事。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而且就這件事來說,這是人家的私事,她一個外人管這種閑事幹嘛,一個不小心還容易落了個裡外不是人的下場。這樣的話,她圖什麼?
原嶺甚至在想,這苗一菲不會也喜歡陸離那小殘廢吧?表面上鼓勵秦靈去找陸離,等陸離和司纓和離後,她再站出來,與秦靈一争高下。到時候破壞他人家庭幸福的罪名由秦靈擔着,秦靈受江湖中人千夫所指,萬夫唾罵,甚至就連陸離也有可能會因為這些聲音而不敢和秦靈在一起。這時候苗一菲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毫無負擔的和陸離在一起。
要真那樣,這苗一菲的心機不僅深還很歹毒,連自己的好朋友都可以利用。
但不管怎麼樣,後者隻是他的猜測,并無實質證據,原嶺也不方便對司纓明說。
司纓聽完他的話,同樣也陷入深思裡。
她想起方才第一次見到苗一菲的感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無關男女。司纓一看到長得好看的,就忍不住想多瞅幾眼。可惜冰山美人似乎不大願意搭理她,司纓自然不可能自讨沒趣。
當時司纓也沒什麼想法,隻是見出來迎接他們的是一位極年輕的女子,長相又是明豔無雙,看起來冰冷冷的,但談吐不凡頗有氣勢,便直覺這人在苗家定是地位不一般,豈知背後還有這麼深的隐情。
若是原嶺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那這個苗一菲不是隻有一點手段,而是非常厲害。
司纓不想管人家家裡的閑事,不過這個苗一菲既得苗賀如此看重,在苗家也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若是對她之後的複仇大計有影響,她也不得不防。
瞬息之間,司纓心裡已經想了極多,表面上卻雲淡風清地調侃身邊之人:“對人家的家事知道得這麼清楚,說吧,你不會也看上人家苗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