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反應。
這下連司纓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慮了,當年是她親手将溫叢風打落山崖,在那種情況下,人不應該還能活下去才對。
可是想法甫一在腦海裡出現,立即又被司纓推翻掉。
原因是,她這個死了的人都能夠再活過來,為何溫叢風不行?
司纓内心布上一層霧霾。
“陸離呢?”陸峰剛要喝茶,才發現司纓的身邊少了個人。
司纓聞言回神,但因為心裡有事,臉色有些不好看。
陸峰見狀,似乎了解到什麼,忿然道:“這小子肯定又跑去練功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說完,他一口氣将杯裡的茶飲盡,又道:“你放心,回頭我定說說他。”
喝了新兒媳敬的茶,陸峰高興地給了司纓一份見面禮,看起來似乎很滿意這門親事。
司纓匆匆掃了一眼,轉身便将見面禮交給夏淩保管,接着去給陸夫人敬茶。
陸夫人是一個雖年過四旬卻仍是風韻猶存女子,她與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尋常婦道人家不同,眼神犀利,眉眼間透着一股英氣,而且骨胳健碩,看起來應該也是習武之人。
相比陸莊主的熱情,陸夫人對司纓的态度就冷漠多了,喝了茶,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将見面禮給她。說是他們江湖中人不興晨昏定省過來請安這一套,所以打從明兒開始,司纓就不用過來跟前服侍了。還有,因為家裡的兩個男人時常外出,三餐不定,所以這一日三餐也無需共食,隻需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一家人一塊吃頓晚飯即可。當然,司纓要是不喜歡,不想過來也行。反正言下之意,就是有事開口,沒事别來叨擾她,大家各過各的,然後便讓她們回去。
不知為何,司纓感覺這個陸夫人好像不怎麼喜歡自己。
—
回去後,司纓先把這一身行頭給卸了,然後留下夏淩,讓其他人先下去。
司纓并沒有直接問她有關陸峰的事情,而是先問她現在是哪朝哪代,當今皇帝又是誰?
如果這裡已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地方,那她心中的憤懑不平以及懷疑就都沒有意義了。
夏淩聞言十分驚訝,忍不住回想起昨晚司纓的那些話,心裡瞬間拔涼拔涼的,一絲冷意自尾椎骨竄起,爬滿背部。她愣了半晌,才告訴司纓,她們現在所站的這片土地是晉國國土,現在是光和二十一年,當今皇帝名叫賀拔元。
司纓心中一凜,重新聽到這個名字,卻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心中百感交集,極度複雜,腦海裡更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張少年意氣風發的臉來。
“那距離永真二十三年,有多少年?”
司纓問這話時,雖然極力克制,盡量表現得很正常,可是顫抖的尾音還是出賣了她内心的緊張。
夏淩用兩隻手來回數了數,最後張口道:“剛好也是二十三年。”
她頓了頓,好奇道:“郡主,你問這個幹嘛?”
司纓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垂下目光,睑下眼睫,嘴裡低聲念叨着一句:“已經……二十三年了……”
明明她凝視的是地上的某個點,可是眼前的景象卻開始模糊,慢慢被一片殷紅的鮮血所覆蓋。
那一日,溫叢風将她一劍貫穿,不過她命大,并沒有立即死去,還能反手一掌将人打落崖下。
随後,那些所謂武林正道的江湖名宿趁機攻進狐崖領,見人就殺,見有活口就砍。打着“除魔衛道”的名義,把他們逼到淩永道。
“妖女,你以狐媚之術殘害武林同道,如今吾等就要替天行道,替武林除害。”
“跟這種妖女費什麼話,大家一擁而上,殺了她,為那些無辜殘死在她手下的冤魂報仇。”
“對,殺了她!殺了她!”
“像這種妖人死不足惜!——殺了她!——”
這些聲音重重疊疊,似乎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
司纓看着族人一個個死在自己的面前,最後自己也被這群所謂的群英豪俠亂刀砍死。
一共十三刀,她清楚地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