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真的不是我們的郡主嗎?”夏淩顫顫巍巍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打斷了司纓的沉思。
一般人聽到這種問題,估計都會認為問這句話的人是一個傻子,可是司纓聽到她的話後,卻一點都笑不出來,隻是目光冰冷,一臉正經地看着她。直到夏淩心急如焚,快沒耐心等下去的時候,她才表情晦暗不明地擠出三個字。
“你說呢?”
夏淩啞然,眼眶當即就紅了,豆大的淚珠毫無征兆地開始撲通撲通往下掉。
司纓見狀,便知道她是相信自己的話了,心裡雖然有點同情她沒了主子,面上卻是沒有顯露出半點同情之色,反而面無表情地問道:“……所以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這兩天她算是看出來了,原主兒帶過來的陪嫁團,夏淩在裡面的等級或許不是最大,卻是最說得上話的,其他人大有以她馬首是瞻的意思,隻要搞定夏淩,就等于搞定所有人,所以她必須知道夏淩對于此事的态度。
是打算留下來,陪她繼續演戲?還是離開?
是的,當她看到那張酷似溫叢風的臉後,司纓就決定留下來,查清楚這位陸大俠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仇人。
至于為什麼司纓沒有想過夏淩會揭發她的身份,原因很簡單:第一,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就算夏淩說出來,别人也不見得會相信。第二,夏淩如果想要揭穿她的身份,那昨晚就不會跪下來求她不要走了。
夏淩思量一會兒,倏地跪下來,還未說話,又先給司纓磕了三個響頭。
“奴婢第一次服侍郡主洗澡的時候,就發現了郡主的後背有一塊蝴蝶胎記,從那次起,奴婢就暗暗記下,這就是代表郡主身份的一個證明。今早奴婢服侍郡主更衣的時候,那胎記還在,栩栩如生。所以郡主還是奴婢一直伺候的那位郡主,不是别人。”
是個聰明人。
司纓擡擡手,讓她起來。
“既然你認我是你的主子,以後我也不會讓别人欺負你。我瞧你對‘她’還算忠心,想來‘她’以前待你應是不錯。你放心,以前‘她’怎麼對你,我也會怎麼對你,甚至待你更好。”司纓給她吃一顆定心丸,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原主兒。
原主兒司纓性格溫和,說話又是柔聲細語,極少發脾氣,對下人也不錯,故而得知她已不在的消息,夏淩才會那麼難過。
夏淩忍着心中的悲傷,又給司纓磕了一個響頭:“奴婢謝過郡主。”
司纓對夏淩這動不動就跪下磕頭的破習慣,表示腦仁疼。
她按了按太陽穴,像是無聲歎了口氣後,才掀唇道:“夏淩,既然現在我是你的主子,有件事那我就得提醒提醒你。這兒是陸家莊,不是王府,所以從今個兒起,你得把你這一身動不動就下跪的臭毛病給改了。别人不稀罕見着,我也不高興瞧見。江湖中人不興下跪這一套。對他們來說,頭可斷,血可灑,但不會輕易對别人下跪。這就跟那些窮書生喜歡說的,什麼男子膝下有黃金,不能輕易下跪是一個道理。對武林中人來說,除了父母、恩師,其他人都不值得你行如此大禮。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得視情況而定。”
夏淩被她說得一愣,似乎懂了,又好像沒懂,隻是多年當奴才的習性,讓她習慣不管主子說什麼,她都不會有異議。
“奴婢明白,奴婢以後會記住了。”
“聽明白了,那就起來吧。也别動不動就在我面前自稱奴婢,聽得我耳朵疼。”司纓一臉嫌棄。
夏淩本來是要站起來的,可聽到這句話,又把腳縮回去,重新跪好:“奴婢不敢,郡主是主子,奴婢是奴才,自然得自稱奴婢了。”
司纓:“……”
司纓:“随你。”
反正隻是小事,改不了就算了。
司纓想了想,又道:“還有,既然我們已經嫁到陸家莊來了,那以後最好還是少提王府。我是無所謂,但你動不動就提王府,這次數多了,容易讓人反感。陸家莊既然身處江湖的漩渦之中,在這裡最好還是按江湖規矩來。”
這次夏淩倒是聽進去,她擰眉一思,神色凝重地說道:“奴婢曉得該怎麼做了。”
見對方終于懂了,司纓很是欣慰。
其實她也不想說這些,但如果自己要頂着原主兒的身份在陸家莊生活一段時間,有些事她覺得還是有必要适當敲打一下夏淩。
敲打完後,司纓便讓夏淩把這二十三年來發生過的大事,不管是朝廷上的,還是武林江湖的,以及王府和陸家莊的情況,都跟她說說。
二十三年了,賀拔元還在,她的那些仇人應該也還在吧。
夏淩給她倒了一杯茶,好奇道:“郡主問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