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莊很大,司纓還沒有走到宴廳,就已經累得微微有些氣喘,雙腳也有點發軟。
不過她上輩子别的東西沒吃多少,就這苦吃得多,一般沒到最後一刻,她都會咬牙撐住。此時亦是如此。
宴廳内,高朋滿座,群英荟萃,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聚集的幾乎都是江湖中人。幾位受邀而來的州台府道,在一旁倒是顯得格格不入。
兩位新人甫一踏入宴廳,立時迎來一波高昂的歡呼聲和祝福聲。
夏淩和幾個陪嫁侍女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當即有點吓傻了,隻覺這些武林人士個個看起來都像山野莽夫,兇神惡煞。雖說這裡面有幾個模樣長得還算俊俏,看起來也斯斯文文,有幾分文人雅士的感覺,可是他們手中的兵刃和看人的目光還是能令她們害怕到顫抖,活像說書先生口中的羅刹鬼。
成親需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對拜。
司纓本來就有些腳軟,這一下子跪拜,一下子又起身,連續折騰兩次後,她隻覺眼前開始陣陣發黑,雙腿發抖,似要撐不住。
好在這第三拜無須跪拜,隻需兩個新人面對面,站着朝對方行一禮,即為禮成。
司纓把牙一咬,眼睛一閉,彎個腰,忍一忍,總算走完整場婚禮。
之後就是送進洞房。
聽到終于可以休息了,司纓很是高興,可是當她緩過這口氣來,摸着繡着鴛鴦同樣是紅彤彤的床褥,卻忍不住開始犯起愁來。
這堂,她可以幫忙拜。
可是這洞房……
司纓一點都沒有想要幫忙的意思。
她扯下喜帕,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新房很大,擺設整潔簡單,一看就是男子的住所。若不是牆上各處貼滿了喜字,還有這一床的喜被,還真很難讓人想像到這會是一間新房。
不過話說回來,司纓倒挺喜歡這種擺設風格,簡單明了,反正她又不似一般姑娘家需要抹粉施脂,所以也不喜歡房間裝飾得太過花俏豔麗。對她而言,頭頂有幾塊瓦片可以遮擋風雨,累了有張床可以躺下來休息,餓了有頓熱飯可以吃,人生足矣。
司纓環視一圈,發現除了門口有人守着以外,其他幾扇窗戶既沒栓緊也沒人守着。司纓看中了離門口最遠的一扇窗戶,準備跳窗逃走。
但想法是好的,可現實是殘酷的。
以前翻個身就能出去的窗戶,這會兒司纓費盡全身力氣,試了幾次都沒有爬窗成功。
司纓面容呆滞地盯着那扇窗戶半晌,突然走到圓桌前面,搬起一張圓凳就準備砸窗。
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連扇窗都能欺負她了!
司纓顯然是被氣瘋了,以至于忘記逃跑的事,居然還有時間跟一扇窗怄氣。
不過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這爆脾氣一上來就是這樣,不管不顧,理智蕩然無存,智商堪比負數。等她氣消了,這腦袋瓜子也就恢複正常。隻不過現下熟知她這脾氣之人隻怕都已經不在世了。
司纓無聲做了兩個砸窗的發狠動作後,胸口堵着的這口氣才稍微順了一點。她将圓凳挨着牆放在窗戶下方,一腳踩上去,另一隻腳往上一蹬,就想借勢爬上去。
登時,有人自外頭推門而入。
司纓回頭,便見夏淩手裡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擱着一個碗,碗裡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正冒着蒸騰的熱氣。
兩人四目相交,均是一愣。
還是夏淩先反應過來,她臉色大變地喊了聲“祖宗”,便急急忙忙轉身把門關上。司纓也加快速度,腳上一跨,成功坐到窗框上。
夏淩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目光緊緊釘在主子身上,隻覺整顆心随着對方的一舉一動而焦灼地險些跳出體外。她将托盤往桌上一擱,然後一個箭步沖過去,在司纓準備往外跳時,生生把人給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