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末日的審判降臨,一切都在走向毀滅的深淵。
整片萊比錫大陸的上空被濃重的烏雲徹底遮住,整個世界都被黑暗的巨幕所籠罩,狂風呼嘯着席卷大地,萊比錫大陸開始傾斜,山脈倒塌,河流逆轉,土石崩落,海水倒灌,呈現出一幅末日般的恐怖景象。
随着傾斜的結束,萊比錫大陸的上下已然倒置,一直埋藏在混沌中的一面暴露在空氣中,失去支撐的萊比錫大陸開始急遽往下墜落。
這時,從已經倒懸、尖端朝下的賽萊斯特、卡洛斯、弗朗索瓦、缇斯麥、維拉紮諾五個國家的城堡裡,突然垂直豎起晶藍的光柱,筆直地插向深不見底的幽淵,随着一聲聲轟鳴,五根光柱如同紮根到了世界的最底端,矗立不動,堪堪逼停了萊比錫大陸的下墜,将它牢牢托住。
天空中燃燒起絢爛的紫色火焰,雲層如洶湧的黑色波濤翻卷滾動。
重新出現在天空之下的,這是一個嶄新的世界,所有的規則和秩序被全部颠覆,等待它的新統治者規劃建造。
艾卡德·盧赫特從睡夢中被吵醒,這夢境如此真實,他差點以為日思夜想的景象成了真。
原來是烏鴉耶茨飛到了他位于街道下水道旁的鐵窗邊,沖着他處于半地下的卧室嘶啞地啼叫。
他站在刑場中央沖着死刑犯舉起砍刀時,仍然在想這件事情。
從前他站在圍觀的人群中看着父親行刑的時候幻想這個景象,而今他繼承了父親劊子手的職業,在人群的圍觀下行刑時依舊在幻想這個景象,不同的是,幻想就快要成為現實了。
從刑場出來後他獨自帶着他行刑用的刀,趕赴他最後一個要處決的犯人的住所——賽萊斯特國的克蘭弗朵城堡。
艾卡德将處決死刑犯用的大刀高高地揚起,幻想此刻身處刑場中央,台上坐着執行官,周圍都是圍觀的群衆,他的父親也站在其中。
隻不過這一次在他身下的不是死刑犯,而是賽萊斯特的國王約瑟夫·弗萊貝格。
大刀利落地劈下來,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優美流暢的弧線,完美地切在了國王後脖第一節與第二節脊椎之間,這是每個劊子手一生都在練習和追求的最完美的落刀位置。
艾卡德沒有繼續往下用力,因為他需要國王屍體完整。
國王就保持着這麼一個弓着背垂着頭、脖子上插着一把大刀的坐姿,永久地被艾卡德封印在了他的寶座上。
賽萊斯特的國王和王後十分恩愛,撞見艾卡德行刺丈夫的一幕,王後沒有猶豫地跪在宮殿前向他求情,哀求他放過自己的丈夫。
艾卡德半坐在王座的扶手上假惺惺地擦着不存在的眼淚:“你們的愛情真是令人動容,連我也被你們感動了。這樣吧,作為一名巫師,我可以施展一個法術讓你的丈夫起死回生,這個法術需要你從現在開始對着你丈夫的屍體唱歌,如果你足夠愛你的丈夫,他就會活過來,而如果你的心有一絲不誠,你的丈夫就會永遠沉睡下去。”
“你需要一直一直唱下去,直到他醒過來。”
說完,他舉起魔杖假裝朝王後揮了一下,然後起身悠哉地踩着紅毯從王座一直走到宮殿的大門,他推開殿門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王後帶着哭腔的歌聲。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解決完賽萊斯特的國王回到維拉紮諾,耶茨給他報信,弗朗索瓦那邊已經抓齊了三百名巫師,儀式可以開始進行了。
于是艾卡德通知黑女巫,讓她立即同自己前往弗朗索瓦。
黑女巫來找他的時候,氣勢洶洶地質問艾卡德為什麼将自己的姐姐也抓到了弗朗索瓦的監獄裡,看到她急得要哭出來的通紅雙眼,艾卡德不由想起多年前他在弗朗索瓦和沃雪之境的交界處第一次遇到黑女巫的時候,她正獨自坐在湖邊哭泣。
也是因為她的姐姐。
艾卡德出生在大陸南部賽萊斯特國鄉村的一處貧民家裡,跟父親兩個人相依為命。
從出生起,他的父親就驚恐地發現艾卡德有自由操縱物品的異能。
比如他可以讓家中的家具随意浮在空中,可以控制客廳桌子上的牛奶瓶飛到卧室搖籃裡他的手中。
但是他的父親是非常底層無知的人,他不知道這其實是魔法,隻是将他視為不詳,成日把他鎖在家裡。
艾卡德的父親是一個拙劣的劊子手,因為他的刀根本瞄不準死刑犯的脖子,每當執行官和圍觀的群衆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的手就會控制不住地顫抖。
但是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工作。
他想到了艾卡德的異能,這才将艾卡德從鄉村上鎖的家裡放出來帶到城裡,每次行刑時,他都帶上艾卡德,讓他站在人群中,等他高高揮起的刀落下去的那一刻,控制刀刃精準地落到犯人的脖子上去。
可以說他們配合得完美無缺,天衣無縫。
但是有一天,艾卡德和父親的這一行徑被人發現了。
那是一個圍觀處決現場的巫師,他察覺到周圍有魔法在異動,然後詫異地發現施展魔法的人是一個藏在人群中揮舞着手指的半大孩童。
好處是,艾卡德終于知道了原來他的異能叫作魔法,是一門已成體系的法術。
壞處是,他的父親丢了工作,因為欺瞞罪被處決了。
艾卡德成了孤兒,他搬到了父親生前位于城市街道旁的半地下單人宿舍裡,利用父親留下的微薄遺産購買書籍開始系統性地進行魔法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