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山連忙抹了一下臉,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田桂鳳已經轉過了身,喊了一聲走廊盡頭的趙楠,“走吧,小趙,挺晚了,趕緊回吧,還得回去吃飯呢。”
對趙楠倒是挺客氣,他們大隊可就這麼一個拖拉機手。
趙楠應了一聲,走了過來,王月勤也跟了出來,撲通一聲,再次跪了下來,抱住了田桂鳳的腿,“娘,您别走,求求您,救救小北吧,以後我們一家子肯定孝順您。”
田桂鳳本就沒多少耐心,這會兒臉色黑沉,惱得擡腿就要踹她,陸小言眼皮一跳,忙将王月勤拉了起來,“娘,您求她也沒用,快起來。”
她連拉帶拽地将王月勤扶了起來,王月勤滿臉淚,幾乎要哭暈過去。
趙楠歎口氣,他也不好多管閑事,隻拍了拍陸大山的肩膀,随着田桂鳳離開了。
他們走後,陸大山狠狠捶了一下牆,有血液順着指節流了下來,陸小言看着都覺得疼,有那麼一瞬間,都有點可憐他了。
他雖然窩囊了些,對孩子卻是實打實地好。
陸小言開口勸了勸,“爹娘,奶奶最疼二叔,肯定要和他商量的,等商量好,肯定會來救小北哥的,就算他們不重視小北哥,也舍不得放棄他的工資,等他好了,能給家裡賺很多錢呢。”
是啊,小北可以賺錢,她肯定舍不得,王月勤身上總算有了點勁兒,在陸小言的攙扶下,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陸大山心中卻沒那麼樂觀,這一晚,對他們而言,注定是一場煎熬,哪怕陸小言去食堂,買來了大肉包子,他們都沒胃口吃,一晚上都沒能合眼。
第二天天一亮,估摸着陳宇該到郵局時,陸小言就往郵局打了個電話,讓人喊了一下陳宇。
王月勤和陸大山眼睛一個比一個紅,眼底也都是黑眼圈,都豎着耳朵,緊張兮兮地将腦袋貼着電話筒,唯恐錯過好消息。
陸小言垂下了眼睫,以田桂鳳和田二山自私的性子,是不可能為了一個外人,壓上家底去賭那點兒幾率。
他們隻會死死攥緊手裡擁有的。
果然,陳宇來到跟前後,就給了一個噩耗,“小言是吧?你爺奶已經跟我說了,讓你們帶小北回去,既然縣城的醫院治不好,就聽天由命吧,說不準自己就醒了,趙楠已經去縣裡接你們了,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你們先收拾一下吧。”
王月勤腳步踉跄了一下,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本就麻木的臉徹底沒了神采。
小北還那麼年輕呀,他走了,女兒可咋整。
陸大山也好不到哪兒,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腦袋,一下又一下,陸小言都怕他砸出腦震蕩,忙拉住了他,“爹,娘,現在不是痛苦的時候,爺奶指望不上,咱們就不指望,沒有錢,咱們可以去借,小北哥還等着咱救命呢,等籌到錢,咱們就帶他去省城治療。”
兩人絕望的臉上又露出一抹希望。
陸大山喃喃道:“對,咱們去借,十家不夠,就跑一百家,我一戶戶去求,總有希望,咱不能放棄。”
王月勤平時沒啥主見,都是聽婆婆和丈夫的,這會兒為母則強,也開了口,“不能将小北帶回去,先将他留在縣城吧,等咱籌到錢,就把他轉到省城。”
傅北畢竟是裝暈,有自己在還能幫着放風,把他一個人留醫院,多不厚道。
陸小言忙說:“還是帶回去吧,縣城的大夫也沒法子,從隔壁縣去省城速度更快一些,現在時間最重要,咱們得争分奪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