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山血海鋪滿仙界的每寸玉階,風聲鶴唳,仙鳥哀鳴。
蕭霖秋的身體被明憶鴻越抱越緊,可他視線中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
“你們想做什麼!”說話的人是明希羽,她立刻走過來擋在二人身前。
隻聽有仙使高聲怒斥,“他可是滅世之人,這副長相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那你可有親眼見過他出手傷害無辜之人?”明希羽忽然反問道。
一時之間,衆人啞口無言,唯有方才提出質問的仙使又說:“那你又該怎麼證明他沒有錯?”
在明希羽與人對峙的期間,明憶鴻托着蕭霖秋站穩身子,他們把目光放在沉默不語的紙鸢身上,女人立在仙使中,手中攥着的留影石若隐若現。
“哪裡的這麼多破問題,你若不服就來跟我打一架!”
眼見明希羽的氣性即将被激發出來,立在原地的紙鸢憋着紅透的臉站出來,“我……可以證明。”
“你又是誰?在這裡添什麼亂!”蠻不講理的仙使斜睨紙鸢一眼,其滿臉都是不耐煩。
話音未落,明希羽順勢撚出靈力砸在對方的臉上,“再說話就把你嘴撕爛!你們都給我認真聽她把話說完。”
被砸到臉的仙使氣急跳腳,他迅速拿出長劍,作勢向明希羽的方向刺去,卻不料他的身前忽然出現一道銀光。
仙使的劍被明憶鴻生生捏碎,他垂下滴血的手,将周身的威壓全數放出,他緩緩啟唇,一字一頓道:“聽、她、說。”
衆人被明憶鴻的殺氣震懾住,仙使也吓得爬着回到人群中,對面的人後退幾步,然後紛紛把目光放在紙鸢身上。
下一刻,紙鸢露出被握濕的留影石,此物被打開的刹那,血色殘陽、天雷滾滾的畫面立刻浮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映像中的賢松背對而立,他手持拂塵面向被逼至絕境的幻靈一族,其身後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仙使,正是今日圍剿蕭霖秋的五萬仙兵。
不斷變幻的畫面是賢松以“正義”的名義,行罪惡之事,幻靈族被屠殺殆盡的血腥畫面讓在場的所有人不禁感動膽寒。
最終的畫面定格于冉正初被賢松發現并被殺死,留影石滾落山下,所映射的畫面模糊不堪。
良久過去,冷風呼嘯,直到天空落下點點雨水,沉寂才被站在最前面的仙使打破,“可事實雖然如此,但無罪的是幻靈族,而非他。”
頓時,站在幾人對面的仙使們悉數出聲附和,他們眼中的愚昧與無情不再遮掩。
為首的仙使繼續說:“方才大家都可以見得,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殃及下方的人界,若是此患不除,我等怕是難以同人界使者交代。”
“你要怎麼除?”明憶鴻收束起威壓,死死盯住對方。
站在她身後的人忙不疊開口,“明憶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事論事。”明憶鴻随口說道。
“你胳膊肘往哪拐的!”明希羽還想說什麼,她就被紙鸢拉着強行閉嘴。
被場面停歇下來後,為首的仙使放啟唇說:“你親自用劍把禍根斬除。”
“禍根?”明憶鴻緩緩擡手,他虛握住彙聚成型的莫離劍,旋即他快速閃身到對方眼前,把未出鞘的劍抵在對方的脖頸上,“真正的禍根難道不是你們這幫愚者麼?”
“你口出狂言!難道我們這麼多人都錯了?”其餘的仙使立刻駁斥道。
就在局勢愈演愈烈時,立在明憶鴻身後的人輕輕開口:“……夠了。”
蕭霖秋往前一步,怕事的仙使們便默契地後退一步,仿佛這個金發綠眼的男人真的是禍世惡魔般,凡接近者,皆不得幸。
“你們不就是想我死麼?”
蕭霖秋冷笑起來,他的雙目猩紅,眼底沒有任何求生的欲望,似乎記憶全部複蘇,恨意對應後,他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但他唯一留有的執念——是十幾年的舊鄉歡愉,以及後來山河破碎、故人已逝的悲怆。
倘若當初離開建德前,他能預知到後來的濟世之路會坎坷不平,他甯願苟活于故鄉,抱着過往的記憶,潦倒在街頭巷尾。
現在他淡然地望着一個個麻木的嘴臉,心底卻生不出任何漣漪,這若是換到從前,他可以同對方據理力争,但現在不一樣,他不想掙紮了。
“成全你們。”話音剛落,蕭霖秋便轉手用金光化作利刃,對準自己的心髒。
之前借用滅之力時,蕭霖秋渾身的靈力都被消耗殆盡,然而天乾重塑他的性命,是在沒有用盡的前提下,如今這把利刃一旦刺入心髒,深入骨髓,縱使有不死之身的蕭霖秋,也難逃死亡的結局。
眼見利刃即将觸及蕭霖秋的胸口,周圍的環境瞬間扭曲,被無盡的黑暗覆蓋。
所有人開始彷徨起來,他們無措地環視周圍,這個陌生的地方似乎不再屬于仙界。
蕭霖秋下意識收起利刃,收束天乾,隻見在不遠的前方,隐約現有一尊無相人。
一道空靈低沉的聲音自周圍的黑暗響起,“你現在可看清楚了?鬼魔的威力遠比不上人心的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