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建德城一事落幕,蕭霖秋便随明憶鴻一道,前往陰爻碎片的所在地。
但霜雪飄飛,二人前行的道路異常艱難,最終他們于夕陽落山前,下榻至山腰的客棧。
客棧冷清,好在有暖茶酒菜作伴,蕭霖秋才不至于将目光放在空蕩無垠的遠處。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蕭霖秋率先發問。
明憶鴻擱置手中的茶盞,坦言道:[鬼界。]
聞言,蕭霖秋不禁蜷起手指,他的臉色微變,“……會遇見什麼嗎?”
明憶鴻緩緩轉頭,白紗下的冰瞳正盯着蕭霖秋,[比如?]
青年的眼眸微張,他遲鈍說:“就是……鬼。”
[會。]對方的回答幹脆利落。
明憶鴻見蕭霖秋沉默不語,他說:[怎麼了?你的表情不自然。]
蕭霖秋恍神片刻,才緩緩擺手說:“沒……沒什麼。”
最後一道菜上桌時,客棧外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蕭霖秋下意識擡眼看向外面身着淡黃色衣袍的女孩。
“溪舟姑娘。”蕭霖秋喃喃道。
聽見聲音的人連忙轉眼看向蕭霖秋,花溪舟的臉上浮現出笑容,“蕭兄!”
女孩提起裙擺快步走來,而其身後還跟着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之前在仙界遇見的蘇鏡禾。
至于蘇鏡禾身側的黑衣女子,其青絲慵懶地盤紮起來,其褐色的鳳眸輕垂,女子身上的憂郁輕佻之感,毫不張揚地顯露而出。
但蕭霖秋對黑衣女子,甚是眼生。
隻見花溪舟朝身後的二人招手,示意她們坐過去。
霎時,那個身着黑衣的女人以迅捷的速度,拔出插在蘇鏡禾發髻的血簪,遂順勢翻越往前,用簪尖直直對準明憶鴻的方向。
在簪子将要刺進白紗間時,蕭霖秋連忙擡手彈射出金光,将血簪在空中打偏。
失手的女人轉身穩住腳步,她手中的血簪則被蘇鏡禾快速收回。
“明希羽!”蘇鏡禾厲聲呵斥道,“這裡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反應過來的花溪舟亦走過去問:“希羽,你怎麼了?”
被喚作明希羽的女人默不作聲,她雙目帶着無盡殺氣,死死盯着巋然不動的明憶鴻。
蕭霖秋不動聲色地擋住明憶鴻,他眼裡滿是警惕之色。
滿堂皆緘默,直到雪落窗台時,明希羽的質問聲才緩緩出現,“你為何會在這裡?”
話音剛落,明憶鴻的帽檐微動,他伸手握住蕭霖秋的衣袖,并用意識說:[她是我的妹妹。]
聞言,蕭霖秋眼裡的吃驚快要溢出來,他愣愣地低頭看向對方,亦用意識問:[她為何會在這裡?你不是說她在星渚嗎?]
[不清楚。]明憶鴻淡淡說。
“明憶鴻。”黑衣女人一字一頓道,她的語氣格外冷漠。
聽對方道出名字,在場的幾人皆驚歎。
花溪舟小心翼翼捂住嘴,“難道……你們認識?等一下!”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希羽和明先生是兄妹,對吧!之前我就聽希羽提起過。”
“不過……你們長得也不像呀。”
衆人見明希羽一言不發,都未曾說什麼。
“我長得像父君,而他……像母後。”
萬籁俱寂間,細雪裹挾着冷風卷入客棧,明希羽顫抖的聲音複響起,“……我還以為你死了。”
明憶鴻又拽了幾下蕭霖秋的衣袖,這似是在讓對方轉述他的話。
等蕭霖秋明白後,他便轉身看向明希羽,“他說災難的時候,他在天南星被人圍剿了,不過好在死裡逃生。”
明希羽聞言,微微蹙眉,她雙手抱拳,問:“你是誰?這裡輪得到你來說話?”
彼時,明憶鴻站起身,伸手擋在二人中間。
隻聽蕭霖秋解釋道:“他說不了話。”
“既然他不能說話,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想說什麼?”明希羽毫不松口。
此話一出,蕭霖秋瞬間犯難,他試探道:“我說……我們能聽見對方腦子裡說的話,你信嗎?”
“你騙鬼呢!”
話音未落,明希羽猛地翻轉手腕,其白皙的腕間露出一隻銀色手環,手環泛起藍光,似乎是在蓄勢待發。
“夠了!”蘇鏡禾往前按住明希羽的手,冷聲道:“你坐下,别讓我對你動手。”
“希羽,你冷靜一點。”花溪舟拉着明希羽就往回走。
等幾人順利落座,誤會解除後,一切才平息下來。
客棧的小二提着五壺溫酒上桌,蕭霖秋見狀,連忙叫住小二,“這太多了……我們喝不完。”
頓時,一聲清脆響亮的拍桌聲震起,明希羽不屑道:“誰說是給你喝的?”
“什麼?”蕭霖秋疑惑不已。
這時,花溪舟小聲地湊近解釋,“這些都是希羽的。”
“可……”蕭霖秋不可思議地看着滿滿的酒壺。
花溪舟習以為常地說:“希羽曾經可是喝趴了整個劍修的仙士呢。”
蕭霖秋聞言,瞳孔微縮,他低聲感歎道:“這麼厲害。”
“你方才為何不躲?”明希羽的話音打破僵局。
蕭霖秋看向明憶鴻,對方一言不發。
他亦用意識重複道:“對啊,你為何不躲?”
明憶鴻鄭重地說:“反正不會死。”
聞言,蕭霖秋徹底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