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第幾次拒絕路人的合照要求,喻子念隻能加快腳步趕往咨詢室。
自“向陽花店”爆火後,她不放心林之夏一個人,所以經常會去店裡幫忙,若實在沒時間也會讓侯不疑代替自己。
至于為什麼是他,主要是因為季以創業正值關鍵期,喻子念不好打擾,再者白一鳴一向身體不好,她更是擔心出什麼差錯,所以這位不溫不火的音樂制作人就成了她的首要人選。
當然,代價是一款他看上很久的戒指,出自國外著名設計師之手,價格雖然稱不上不菲,但對于喻子念來說,足以作為掐死他的理由。
今天上午的咨詢約在9點,來訪者還是那位輪椅姑娘,但這次不同的是,陪伴她一起來的不是繼父,而是母親。
這點變化足以讓喻子念提起二十分的精神。
“最近怎麼樣?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嗎?”
“有沒有感覺情況有所好轉呢?”
前面幾個問題不痛不癢,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對于意料之中的事,喻子念沒什麼反應,她知道要如何才能讓眼前的姑娘清醒。
“今天是母親送你來的,繼父今天好像沒來呢。”
“是因為工作原因嗎?還是因為别的?”
“待會也是和母親一起回去嗎?”
“你今天看起來很低落,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很明顯,從她緊絞的手指可以看出,這幾個問題已經觸動到她内心深處,但她依舊不開口,任由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喻子念遞上一杯水,瞥一眼牆上的挂鐘,緩緩開口:“其實,你知道問題出在哪,對嗎?”
女孩低着頭不作答,但伸手接住了水杯。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尊重你的選擇,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那又為什麼來咨詢呢?”喻子念放下紙筆,微微前傾身子,“我們都說一個人隻要願意來咨詢,就說明那個人是有需求的,我想知道你的需求是什麼。”
女孩慢慢擡起頭,用發抖的聲音說道:
“我不想讓他難過,他說他希望我好起來,希望我是個健康的姑娘,他哭了啊……他說這段話的時候哭了啊!”
她再也說不下去,崩潰地掩面痛哭,喻子念隻是遞上紙巾,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臨走前,她紅着眼眶對喻子念說:“我會積極配合的。”
“那我們下次見。”喻子念把日程安排表遞給她,揮手道别。
回到辦公室,喻子念打開電腦,打算把這次的咨詢結果和收獲發給朋友,思路還沒整理好,就聽見助理的敲門聲:
“喻老師,外面有人找你。”
按道理說,今天一整天都隻有一位來訪者,喻子念不解地打開預約冊,以為是自己漏了哪一位,但事實證明她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預約冊上明明白白寫着今天除了剛走的那位輪椅姑娘外沒有其他來訪者,她合上冊子,回複道:
“讓那位客人預約,我今天沒時間。”
助理應聲離開,不久後又敲門道:“喻老師,那位客人不會預約。”
喻子念一聽,脾氣一下就上來了。
出于社會對心理問題的偏見,許多人對心理咨詢是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說知曉其具體的咨詢步驟了,絕大部分來者都是在助理的引導下逐步了解,預約人員也是由助理先行整理,再由咨詢師進行基本評估和匹配。
客人不會,你難道還不會嗎?
喻子念還沒開口,助理又接着說道:“她說她是你朋友,但我感覺不像,因為她叫你喻醫生。”
喻醫生?
喻子念腦海裡瞬間匹配到一個人,但細想後還是開口問:
“先生還是女士?”
“是位女士。”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出來。”
助理應聲離開,轉身準備茶水去了。
出來的時候,喻子念的目光瞬間被林之夏身旁的花束所吸引,紅的黃的綠的粉的紫的,還有她叫不出名字的,各種深淺的顔色組合在一起也不顯得混亂。
這就是陳婷婷嘴裡經常說的色彩搭配吧。
“林老師,我這工作室已經開張好幾年了,你拿着這花一路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工作室重新開業了。”喻子念笑着接過助理手裡的水,坐在林之夏的對面。
“我……我是來……”林之夏端着杯子坐在沙發上,略顯拘束,她從沒進過這樣的地方,自然也不知道預約這種規矩。
雖然喻子念的工作室根本就不是所謂的高檔場所,但為了讓來訪者體驗到絕對的尊重和舒适,她可沒少在裝修上下功夫,工作室的整體顔色偏向米白,空間寬敞開闊,分明給人一種幹淨安全的感覺,但林之夏就是覺得不自在。
她本是來道謝的,花店在那天過後營業額一天比一天高,但工作量不可避免的增加,她一個人難免力不從心,幸虧有喻子念和侯不疑兩人幫忙,她這才應付下局面。
說起來,她已經算不清接受過多少次喻子念的幫助了,想起上次的情緒失控,林之夏心底的愧疚越發濃郁。
“好了好了,你來我當然歡迎,這花是給我的嗎?好漂亮呀。”喻子念看出她的不自在,主動切換話題。
林之夏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
“謝謝林老師,這花我一定會好好養着的。”喻子念讓助理把花抱走,又接着問,“不過林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工作室地址的?”
“……婷婷,告訴我的。”
“哦,這樣啊。”喻子念故作深思地停頓一下,“其實吧,林老師你的名字也是婷婷告訴我的,這家夥嘴巴閑不住。”
喻子念端起杯子,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喂,子念嗎?我這急需一大批會議桌花和新鮮的插花,原本的供應商臨時出了問題來不了,不疑說你有一朋友是開花店的,你幫我問一問情況,如果可以的話第一時間聯系我。”
電話那頭的環境音很是嘈雜,看起來情況緊急,季以說完就匆匆挂了電話。
林之夏坐在旁邊,電話裡的内容她多多少少也都聽見了,喻子念認真詢問她的意見,她說這取決于店内的庫存還剩多少,如果庫存足夠的話,她願意幫忙。
好在喻子念本身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向助理交代幾件事後就和林之夏一同出了門,開車過去的時候,她接到侯不疑的電話,說在花店集合,一起解決季以的問題。
幸運的是,店内庫存足夠支撐一場會議的桌花和插花,喻子念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季以,但季以卻說時間緊迫,就算鮮花能及時送到,布置場地也至少要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