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衆朋友大家好,歡迎收看新聞聯播,最近氣溫急劇下降,請市民朋友注意天氣變化,适時添加衣物……”
悅耳的女聲并沒引起林之夏的興趣,她退出視頻,點開微信,留在草稿框的文字遲遲沒能發出,桌角見底的藥瓶提醒她自那天後已經過去一周了,她長歎一口氣,按下删除鍵,讓輸入框變得和聊天頁面一樣幹淨。
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生活,像正常人一樣走在街道上,不用刻意讨好,不用時刻提防,不用遭受冷眼。
身處過沒有邊際的黑,才懂得陽光的可貴。
沒有理由的關心和在意,她不敢随意接受。
“叮鈴鈴——”
挂鈴響起,林之夏轉過頭,卻看見陳婷婷攥着畫冊的帶子站在門口:“店長姐姐,不好意思又打擾了,我沒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怎麼樣了。”
陳婷婷的聲音越來越細,眼眶也是紅的,多半是受了委屈,林之夏趕快拉她坐下,放軟聲音問:“怎麼了?”
再怎麼樣她也是個孩子,應該沒有惡意,真是上年紀了,動不動就關心。
林之夏這樣想着,心裡暗歎一口氣。
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幾分鐘前,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已然停在路邊。
“你不去?那天急死的人不是你嗎?”聽到喻子念的回答後,陳婷婷驚訝不已,左右打量着她。
“是誰讓她暈倒的?”喻子念直視陳婷婷的眼睛,毫不避諱她的打量。
“不用你說我也要親自去道歉。”陳婷婷背着畫闆下車,沒看見喻子念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店内,林之夏對眼淚就要掉下來的陳婷婷有些無措,她盡量放低聲音,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已經沒事了,你别哭了。”
“店長姐姐,我沒什麼能給你的,我把我的畫賠給你行嗎?雖然也不值錢……”陳婷婷從畫冊裡取出自己的作品,擺在桌面上。
林之夏本想婉拒,但陳婷婷執意留下,她隻好答應。
斑駁陸離的色彩,光影交錯的畫面,和她黯然失色的人生截然不同。
陳婷婷離開後,她翻箱倒櫃找出幾個裱畫框,小心翼翼地鋪上,挂在店内最顯眼的地方。
沒想到下午有客人對此很感興趣,甚至願意出錢買走,但出于對陳婷婷的尊重,林之夏有些猶豫,她打開微信,發送了她們的第一條消息:
“婷婷,有客人想買你的畫,你願意嗎?”
那邊幾乎是秒回:“當然可以。”
然後又加了一句:“不過嘛,我想當面交流,客人能晚上再來嗎?”
林之夏把陳婷婷的意思轉告給客人,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
當天晚上,客人如約而至,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就是作者。
“帥哥你好,這幅畫我可以免費送你,但前提是你要在店内消費。”
這話一出,驚訝的不僅是客人,還有一旁的林之夏。
但陳婷婷還是坐在畫架前,手裡夾着筆刷,一臉得意。
客人見這小姑娘挺有趣的,二話不說,在店内消費了近三位數。
陳婷婷不了解花店日常的營業額,一聽三位數,隻覺得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
她拿起鉛筆照着客人畫了張速寫,流暢有力的線條,錯落有緻的布局,寥寥幾筆就把客人的神韻姿态刻畫在紙上。
如此紮實的基本功,客人斷定眼前的女孩不簡單,在得知陳婷婷是綜大油畫系的學生後,他更是兩眼放光,一揮手又消費了近三位數,臨走前還不忘留陳婷婷的聯系方式,但被林之夏攔住了。
誰知第二天,店内多了不少聞名而來的客人,他們聽說隻要在店内消費就可以得到綜大油畫系學生的作品,趨之若鹜。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稍微有點不受控制,陳婷婷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筆都要冒煙了。
還好沒說劉主任的名字,不然人更多了。
林之夏更是應付不來,先不說面對人群的恐懼,很多年輕的孩子喜歡用相機記錄生活,各式各樣的鏡頭讓她心有餘悸。
“不好意思,本店禁止拍照。”
低沉有力的聲音在熱鬧嘈雜的環境音中脫穎而出,不知情的客人環顧四周,看見一個身着制服的女人伸手遮住了朝向店長的鏡頭。
知道陳婷婷今天要去花店,喻子念比誰都緊張。
一大早就被張政雄喊去幫忙,好在犯人藏不住話,使幾個技巧後就全交代了,沒花她多少功夫。
馬不停蹄地趕到後,看見有鏡頭對着林之夏,喻子念心一緊,就沖了上去。
可能是把審訊室裡的狀态帶出來了,被遮住鏡頭的男孩緩緩擡起頭,喻子念不怒自威的眼神讓他不自主地咽口水,站在原地不敢動。
“這誰啊?店裡的員工嗎?”
“哪冒出的人?”
“為什麼不讓拍照啊,我來這就是為了打卡的。”
身邊的客人開始議論,更有甚者悄悄把鏡頭轉向喻子念,這些當然逃不過她的眼睛,按照以往的脾氣,那些不聽勸告的人隻會收獲一部被摔得粉碎的手機,但現在,她隻是清清嗓子,開口道:
“不好意思,本店原則上禁止拍照。若實在想記錄生活,拍照打卡,麻煩把手機調至靜音模式,也不要把鏡頭對着我們店長。”
“本店畫手隻有一名,不可避免地會增加等待時間,請大家多多包涵。如果不知道自己适合什麼花,歡迎找我和店長咨詢。”說完,她走到林之夏身旁,對人群微微一笑。
僅僅幾句話,雜亂無章的人群就變得有序,他們明明不認識喻子念,卻聽信于她身上無形的領導力。
林之夏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臨近打烊的時候,陳婷婷就像沒電的玩具一樣倒在椅子上,兩手一撇,緩過一口氣後,她掏出手機,在搜索框輸入“向陽花店”。
搜索結果顯示,同城浏覽量已達40w,相關字條點贊更是有10w多。
她點進一看,除了花草木卉和自己的作品,絕大部分都是在讨論喻子念和林之夏:
“有誰認識那個高高的姐姐嗎?”
“樓上的,我認識,我是她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