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昳被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吵醒,忍不住咳嗽。
一陣頭暈目眩過後,才看清來人。
是個年過三旬的婦人,滿頭珠翠,臉上全是粉彩,令人不适的是,她眼角已布細紋,臉上卻是一副天真的表情,嘴裡不停的咿呀出聲。
還不停的往謝昳的頭上插着什麼,謝昳咳嗽時,頭上的物品紛紛墜落。
琳琅一地,全是珠钗。
謝昳看着婦人的臉,嘴角微抽,他睡着時,臉上總是癢癢的。
這婦人不會趁機在他臉上也畫了什麼吧……
謝昳欲起身,卻被夫人一把按下,嘴裡說的什麼完全聽不清。
謝昳昏迷多時方醒,手上乏力,竟被這婦人生生按下去,動彈不得。
他無奈苦笑,問了問婦人幾個簡單的問題。
婦人歪着腦袋,似乎聽不懂話意。
謝昳明白了,這婦人表情天真是因為她已經癡傻。
謝昳握住她的手,指了指臉盆,那婦人不解,卻不再按住他,謝昳起身走到臉盆處。
果然,他臉上全是紅彤彤的胭脂,謝昳無語,洗幹淨臉。
扭頭看到婦人呆愣的看着自己,于是朝她招了招手,想把她的臉也洗幹淨。
婦人不動,謝昳走過去牽住婦人,用帕子将婦人的臉擦幹淨。
可能是由于長時間畫成這樣,婦人臉上的粉一時擦不掉。
等把粉妝全部洗淨,婦人臉上仍留有紅色的印記。
素面朝天,這才看清婦人的臉,雖年華已過,仍舊是清麗的面容。
這時,走進來一個人。
“阿夢還真是好脾性,對着陌生婦人也能如此溫柔。”
謝昳看向賀琳,神色淡然。
賀琳收起笑意,将婦人一把扯了過去,摟緊。
“怎麼阿夢對我,總是冷若冰霜?我才從牢裡把你救出,你也不感謝一二?”
轉頭對着外面的丫鬟厲斥:
“怎麼當差的,不是讓你們看住夫人,不教她到處亂跑,你們全是死人嗎?”
婦人掙紮不讓人拉扯,被賀琳一瞪眼後,瞬間老實,被人帶走了。
原來是賀琳那位傳聞中的瘋夫人。
謝昳低眸,被賀琳掐住脖子,不得不仰起頭。
呼吸逐漸困難,謝昳憋紅了臉。
賀琳似乎隻是為了欣賞他狼狽的模樣,等他意識模糊之後又松開手,用帕子擦了擦手。
“阿夢,不是說三天嗎?你光是昏迷就花了兩天,如今,已是第四天了,還不死心呢?”
謝昳不吱聲,面色平靜。
看到這樣平靜的謝昳反而讓賀琳愈發來火。
他又上前掐住謝昳,恨聲說道:
“你等誰呢?韶灼嗎?看看你,所托非人啊,别等了,京城來了消息,韶灼已經死了。”
謝昳掙脫不開,聞言微怔,扭頭不再看賀琳。
賀琳見狀冷笑:
“怎麼,聽見情人死了就這副表情嗎?虧你整日圍着他轉,還弄髒了身子,就這麼不疼不癢的?”
賀琳将謝昳的臉扭過來,盯着他,目光瘆人。
“你不信?你讓送信的小鬼叫何甯對吧?昨日已斃命,阿夢啊,算盤打空了。”
說完将人狠狠一推,從衣襟裡掏出一枚帶血的信封,摔在謝昳面前。
謝昳摔倒在床上,忍不住咳嗽起來。
擡起頭看到信封時,臉色變得慘白,将好不容易恢複的一點血色全褪幹淨。
閉眼瞬間,再睜眼時,目光極度冷靜。
仿佛賀琳方才看到裡面的刹那痛苦,全是假象。
謝昳出聲,仿佛隻是客觀的評價:
“那孩子天性善良純真,對任何人都不設防,得到這種後果,是必然。”
如兜頭一盆涼水,将賀琳的心火澆的幹淨。
隻剩下煙消火冷後的寒意。
不知是為了面前之人冷心冷肺,還是他仍處世不變的态度。
但他仍不想就此罷手。
“你這信上全是赫國部在錦朝的棋子,怎麼讓你将它安然送到京城,不過也多虧阿夢這封信,成全我的大事,将那些表面忠于赫國實際間諜的人,全都拔掉。”
賀琳似乎想到日後的好事,臉上洋洋得意。
謝昳聞言再也忍不住,對着痰盂吐了好幾口血,似乎怒極:
“你也是錦朝子民,為何要通敵殘害自國百姓?”
賀琳不以為意。
“我所為者,不過一人俸祿,管他國主是誰,這天下姓劉還是姓赫,與我何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