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眨眨眼睛,一顆澄澈的淚,從微粉的眼眶中跌落,謝昳不禁動容,拍拍狐狸的頭發,起身去買酒。
林霜白拉住謝昳的袖子,金眸掃到遠處,繼而微笑。
“纏着你的東西,可是情債?”
謝昳頓住,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微怔。
竟是換血麼?
也是,謝昳早失了運氣,哪能次次起死回生,不過是有人成全。
心道:算上謝府送桃花那次,韶灼已救了他兩回。
謝昳不知,于他的兩回,是韶灼的數回。
謝昳這人,總是恨他自己比恨旁人,深刻的多。
林霜白看到謝昳的神情,頓時明白,謝昳已清楚對方的身份。
再看謝昳,就仿佛是看輪回中,被業障糊住路的人。
歎氣問道:
“妖類直白,他捧出一顆心予你,卻不知你對他是何态度呢?”
金眸卻是看向遠處的影子。
繁情孽海深幾何,不屑一顧是相思。
“不知道,我原以為他是恨我的,我與他,是本算不清的爛賬,可我知道,他從前是人,并非天生的妖。”
林霜白半晌不說話,金眸微斜,表情變幻莫測:
“沈兄,我賭你将來會後悔。”
見謝昳沒聽懂他的話,淺笑說:
“既如此,下月初七,你來這裡。”
謝昳問:
“下月你不是已經走了,再說,我不過出去買個酒,怎交代的這麼仔細。”
狐狸再不說話,笑眯眯的拿起茶杯,細細呡茶。
謝昳走到不遠處的酒鋪,眼睛不經意的掃向河對岸,正對着林府涼亭的那棵柳樹。
果然,一直倚在那裡的影子不見了。
他跟狐狸在亭中時,那身影背對着他們,靠着柳樹一動不動,像尋常休息的路人。
謝昳起身不僅是為了買酒,也為了證明心中的猜測。
從進了狐狸的家之後,謝昳眼皮就不停的跳。
逃避不是長遠之計,可他十分不想面對韶灼。
加上日光暖人,摸着狐狸柔軟如絲的細發,狐狸枕在他腿上醺醺欲睡,謝昳是真能感覺到現世明媚。
現在,他連酒也不買了。
粗略的算了算,從河對面到這邊來,需要繞過幾條巷子。
他還有多久時間,可以逃走。
謝昳一路疾走,隻想繞的越遠越好,等韶灼尋不見人自然就走了。
沒顧上看路,結果真把他自己繞的無路可走。
眼前,路的盡頭,隻有一座人聲鼎沸的廟宇,不大但人卻不少。
謝昳左顧右盼,再三确認周圍确實沒路,再不猶豫,一頭紮進大殿的人群中。
不過片刻,人影已追來。
韶灼在門口猶豫了一會才進去,進入大殿之後,環視四周堆滿的神像。
臉色蒼白如紙,眸色卻深沉似海。
挨個看清來往香客,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住,他捂住胸口,平靜的擦掉唇角溢出的血,再走幾步,搖搖晃晃就快摔倒。
燒香拜佛,怎能擯掉不舍,怎能擯掉執念。
韶灼擡頭,臉上倔強如故,一把拽住梁上垂下來的經幡,步伐不穩,仍是慢慢的找。
謝昳躲在女娲像的帷幔後,眼看着韶灼走近,不禁的捏緊帷幔,後退,一顆心跳到嗓子裡。
還好廟裡的童子上前問道:是不是在尋找什麼人?
然後告訴韶灼:
那人來過這裡,但方才已經走了。
韶灼皺眉,擡腳追了出去。
謝昳還在發抖,一旁的童子目光擔憂,對他說:人已經走了。
謝昳道謝之後整個人仿佛虛脫。
攤在禅房時,不禁苦笑出聲。
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先前韶灼殺他時也未見得他這樣怕過。
謝昳連死都不怕,那讓他狼狽成這樣的原因,又是什麼?
他想不清楚,腦子也昏昏沉沉,就着一屋子的山檀香,睡沉了。
半夜,身體仿佛被捆住,懷抱緊鎖窒息。
謝昳一動不動想要繼續裝睡,耳邊聲音卻如夢魇,讓他瞬間僵直了身子。
“醒了?還跑啊!”
“......”
“你說,進藥材的人怎麼有時間,跟狐狸精在涼亭中又摸又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