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昳想着大不了過幾年就搬走,也不怕時間長了被拆穿。
自那日過後,媒人果真就少了很多。
過後幾日,翠枝風塵仆仆的趕來,翠枝過來此處謝昳意外之中。
小甯氣喘籲籲的跑進來。
“先生,先生,我回來了,你派的藥都送完了。”
這孩子才十二歲,個頭蹿的飛高,隐有成人之勢,就是人挺瘦的,有雙伶俐可愛的大眼睛,此刻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
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高興的像撿到金元寶。
遇到小甯純屬意外,謝昳趕路時,不知走了多遠,路過某地一家飯館,看到這孩子因摔了一碟子菜盤,被老闆罵的面紅耳赤。
臉上已被扇出一塊大印子,小孩本來在哭,看到他時立刻就笑了,嚷着:
“沈先生,沈先生。”
謝昳看了一眼後認出來是何甯,這孩子除了個頭高,樣貌基本沒變。
何甯的母親四月裡得風寒過世了,何甯還是辍學了,想學點本事,早日養活自己,出來做廚子的學童。
老闆說要想學手藝,得先端三年盤子,工錢就當先交學費了。
飯館生意忙,老闆催的急,盤子又薄又燙,盤底還有油,小甯一時沒拿穩。
老闆氣急,拎着他就要扔出去,他哭着求情。
老闆這才留下他,嫌不解氣,又扇了幾耳光,讓他長長記性。
謝昳雖沒心沒肺慣了,但他覺得,這麼小的孩子不應該受這種罪,尤其還被人騙了。
于是将小甯帶出來,小甯眨着通紅的眼睛,跟他上了馬車。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最終選擇了這個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小鎮。
到這裡不過半年,蓉城的一切就已遙不可及。
包括韶灼。
蓉城裡韶灼有關的幾件事,已在謝昳腦海中淡去。
離開後的第二個月,道聽途說。
征北将軍韶灼在邊境又打了勝仗,方覺如夢如幻。
謝昳算算時間,應該是在他離開蓉城後沒多久,韶灼也離開了。
仿佛韶灼就是湊巧過去,然後正好離開一樣。
人心,還真是難測。
何胖子信中,話裡話外包含着隐憂,提醒他注意,賀琳如今風光不同往日。
謝昳看向屋外的天,冬天又快來臨。
讓翠枝有空去衣鋪轉轉,早日備下幾人的冬衣。
仿佛離開奉縣,他的痨症就好了,很久都沒發過,之前聽說過這個“窮病”的大名,生在自己身上才明白。
原來是窮了會死人,有錢才長命的病。
真是諷刺。
翠枝有事會望着小甯發呆,謝昳知道,她這是在想她自己的弟弟。
小甯在藥包上貼好字條。
寫名字時極為認真,一筆一頓,看的翠枝直呼厲害。
小甯紅着耳朵,輕聲說:
“我寫的一般,翠枝姐想學字嗎?我們可以一起練字。”
這下換翠枝不好意思了,但她眼裡的羨慕不減,也沒說拒絕。
于是往後,小甯去街上買草紙都會多買一沓。
教翠枝從最簡單的‘一’字開始學習。
興奮的小跑過來告訴謝昳,翠枝姐今天多學會五個字。
謝昳淺笑,問小甯為何開心。
小甯認真思索,睜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熱誠道:
“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上學的時候,先生也在,翠枝姐就像之前跟他一起學習的同學。”
轉瞬又說:
“翠枝姐因為學了好多生字高興,我也高興,多一個人會念書,總歸是好事。”
小甯說這話時沒有回頭看。
沒看到後面跟過來的翠枝,因這些話将眼眶激得通紅。
謝昳看得有趣并不出聲,故意将筆墨采購這些事全都交給小甯,果然見翠枝走進來,支支吾吾的說小甯一個人拿不下這麼多東西。
謝昳打趣:
“拿不下就讓他多跑幾趟,多走走長身體。”
翠枝反駁,小孩子辛苦,才吃幾碗飯就走路消化了,哪還長身體?
又說自己不忙,正好幫小甯看看,不等謝昳答複就跟着出去了。
這便是親情麼?
謝昳怅然。
很快謝昳就沒心思感懷,原本上午就該回來的兩人,已過未時仍不見蹤影。
謝昳免不了多看兩眼街尾。
終于,看到兩人慢吞吞的身影,小甯似乎還背着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