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掙紮的瞬間,針頭注入瓷白膚色下的靜脈,藥效發作,手铐下因掙紮磨紅損的手腕戛然而止,指尖輕顫。
“大少爺,放松,不然要受傷了。”
耳畔傳來勸誡的聲響,隻是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太用力了,疼得他奮力想反抗,胳膊也輕而易舉被握出紅痕。
須臾間,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眼皮放松發沉。
頭頂的白織燈很亮,視野迷蒙,隐約可見戴着口罩與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在晃動,仿佛晃着光怪陸離破碎的回憶。
依稀間,又看見了那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單薄少年,而腳邊是一堆被撕碎的約束帶,面前則站着十幾個白大褂的醫務人員。
——你跟其他Destroyer不一樣,你是唯一一個會讓群體發生暴動的Destroyer,我們必須抽你的血進行實驗。
——隻有研制出控制你的藥劑才能平息那群人的反抗。
——我會用盡全力保全你,否則他們會把你毀掉的。
……
——太陽,是爸爸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你。
*
炎炎夏日。
精神病院後牆下有一顆參天大樹,坐在輪椅上的金發年長男人拿着畫本,正設計着項圈款式,側眸時滿目溫柔的凝視着蹲在身旁用樹枝在泥土上勾勒線條的漂亮少年。
少年穿着格外寬大的病服,他正低着頭,柔軟的發尾下露出項圈後那截冷白後頸,目光而下的頸部後皆是觸目驚心的刀痕。
想讓人在上面裝飾着什麼。
——Lorcan,我們正在經曆所羅門式的痛苦,說可憐也不算可憐,與其放棄倒不如接受。
——我們一起鑽透月亮,享受痛苦。
……
段硯初垂放在床邊的雙臂胳膊雪白至極,手铐處的腕部已經被磨損,左右手都被抽着血,抽出的血注入血袋,50ml……100ml……150ml……,針眼處不一會便青腫了。
最終抽血量停在了600ml。
極限數值了。
沒有人可以撐得住每個月抽600毫升的血,但卻不得不這麼做,隻有用強制手段讓段硯初進入安全期,才能順利取血。
全球因信息素失控者的存在正掀起極端主義者的示威,鋪天蓋地負面的輿論,在還沒有特效藥能夠幫助失控者卸下項圈時,全球各研究院隻能不斷研究找到辦法,否則失控者也很危險。
到目前為止,根本沒有找到能夠完全控制攜帶能力的信息素失控者的藥物。
“停了!迅速打營養素!”宋亦初低沉的嗓音厲聲遏制,他看向身旁的安全監督官。
聞宴這才松開手,眸底倒映着病床上徹底沉睡過去的段硯初,手輕輕地撥開他額前被汗浸透的發絲,露出沉睡時依舊帶着冷淡侵略性的精緻面容。
隻有這時的段硯初才看得見他的脆弱,仿佛可以任由人拿捏。
他放出适量的Alpha信息素,俯下身溫柔輕哄:“大少爺,有我在,沒事了。”
然而,信息素濃度并沒有降低。
……
八個小時後——
“才剛醒怎麼就要出院,你的麻醉藥才剛代謝完。”
“不想呆這裡。”
“要伯伯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
段硯初彎腰坐上車,看了眼車外擔憂看着自己的長輩:“幫我跟他們說一聲,我沒事,走了。”
“大少爺,可是你還在安全期,信息素濃度還不穩定,你得需要我。”聞宴見段硯初上車,連忙道。
段硯初看也沒看聞宴,神态冷淡:“我不需要你。”說完擡手摁下關門鍵。
聞宴表情有那麼一絲僵硬。
車門緩緩關上,縫隙間,依稀看見那道窗黑色消瘦的身影端坐在座椅上,臉色蒼白得可怕。
四十分鐘後,車駛入莊園小鎮。
暮色降臨。
“汪汪汪——”
段硯初剛走進花園,腳一頓,就看見他粘人的杜賓犬沖他跑了過來。
小狗本隻是撒嬌,但在撲上來的瞬間,沖擊力撞得他臉色煞的一白,胸口悶堵,全身麻醉後的副作用對他來說有些吃不消。
他眼前發黑,腿一軟。
“嗷!!!!”
陳予泊剛從訓練場那裡練完槍,恰好看見這男人站在花園門口,被杜賓犬撞上的瞬間,閉上眼整個人就往前倒去。
他瞳孔一縮,大步流星地沖了過去。
“嗷嗷嗷嗷……”小狗馱着背上發沉倒下的主人,着急地沖着陳予泊吼。
陳予泊沖到小狗跟前,從它背上将段硯初翻抱了起來,見這男人渾身發軟,閉着眼,臉色非常蒼白,是失去血色的蒼白,輕輕地拍着他的臉:“大少爺?”
掌心觸到臉頰柔軟冰冷。
“……冷。”
“什麼?”陳予泊聽到微弱的聲音,俯首湊近他唇邊。
冰冷的唇瓣蹭過臉頰,吐息的燙夾雜着輕顫,仿佛昨晚的旖旎再次侵襲理智,卻又是另一翻内容。
“……冷……”段硯初剛說完,再也撐不住的合上眼。
陳予泊皺起眉,感覺到懷中一沉,低下頭,見段硯初已經在懷裡暈了過去,臉色大變察覺不對。
他用臂彎将人輕松橫抱起來,疾步走進房子,揚聲道:“蘭姨!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