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兵部尚書鄒遠傑還在對暴怒的桓帝解釋。
軍報顯示,大桓派出的一千兵力士氣嚴重不足。軍中雖曾出現小範圍火災,燒了部分軍糧,但損失不大,兵部已經緊急轉運了新的糧草過去彌補,且督促盡快查清火災原因。
但軍中應有預案,不可能因為一點軍糧被燒毀整體士氣如此低落,很可能是率領軍隊的将軍窦良才用兵不利。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窦良才竟連自己的口糧都看不住!你們之前為何不報?!”
鄒遠傑一腦門子汗,趕緊道:
“因為附近轄區剛好有一批備用軍糧,很快就運過去了,臣認為火災的發生和窦良才管理不利脫不開關系。
他定是以為自己打過幾次勝仗,在西北百姓口中威望頗高,一時便得意忘形,大意輕敵,臣一定促他擺正心态,等到戰事結束,再嚴懲不貸!”
“哼!現在你才知道他不行?當初還不是你極力推薦的他!”桓帝見他甩鍋,更是生氣。
“……”鄒遠傑哪裡還敢說什麼,隻能低頭挨罵。
桓帝對他道:“窦良才不行,你親自去隴豐鎮督戰,即日出發,朕倒要看看,這場仗要打到幾時!”
鄒遠傑心下叫苦不疊,但也不敢忤逆上意,當下隻得道:“臣遵旨!”
聖人揮了揮手,鄒遠傑退出殿外。
霍彥先站在一旁默默聽着,仿佛又聽到了當年朝中批判杜時衡的聲音。
然而下一刻,他剛翻湧起的思緒被打斷,桓帝壓下火氣,轉向他問道:
“霍彥先,你那邊的情報怎麼說?”
霍彥先呈上隴豐鎮繡衣察事司的密報。
“目前還沒查清楚軍中失火的原因,但以臣的了解,窦将軍并不是輕敵之人,臣隻能鬥膽推測,或許有敵方細作混入軍中,放火燒糧。”
桓帝目光深沉:“東朔勒此次一旦成功,有可能連同西朔勒一起進攻大桓,切記不能讓他們得逞!
馬上讓你的人去調查清楚,必要時你親自暗中去查,鄒遠傑在朝中養尊處優多年,或許對于一線戰局判斷已不敏感。”
“是,陛下。”霍彥先領命。
“沒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霍彥先卻沒動,補充道:
“臣另外接到密報,西北肇度城崇德谷,近日發生了小規模瘟疫。”
“瘟疫?”聽到這兩個字,桓帝更加頭痛。
“是的,但據說當地官府已經控制住态勢,沒有蔓延。”
桓帝看着西北邊關的地圖,“此地離隴豐鎮不遠,密切關注,切不可讓瘟疫蔓延到軍中。”
“是。”霍彥先應道。
這時,内常侍腳步匆匆進入殿中。
“陛下,剛接到消息,桓安西邊的雲祿倉失火了!”内常侍急道。
“什麼?”桓帝震驚,“糧食可有燒毀?查清原因沒有!”
“火勢倒是不嚴重,沒有波及庫中存糧,桓安府尹初步判斷是因為天幹物燥引起的失火,更具體的原因還在調查之中。”内常侍如實禀報。
桓帝有一瞬恍惚,似是想起了什麼。
“陛下,您還好嗎?”
内常侍見聖人臉色頃刻之間劇變,也是吓了一跳,趕緊扶住他。
桓帝擺擺手,看向霍彥先:“剛才叮囑你的事先去處理,還有靈脈一事你也記着跟進,先下去吧。”
霍彥先遵命告退。
待到他走後,桓帝對内常侍道:“去将倪正德叫過來。”
“是,陛下。”
内常侍出去輕輕将門關上,桓帝在案幾上翻出司辰局之前給出的占辭:
“六月初八,月犯熒惑,水火未濟。務須慎于谷物之收割與儲藏,嚴防火患水澇。”
***
不多時,倪正德提袍進入勤政殿。
他是現任司辰局職級最高的官員——司辰令。
自應賢被斬首後,司辰令便由他這下一級的司辰丞頂上。
“月犯熒惑的影響真的這麼大?軍中和糧倉接連發生火災?”
桓帝問道,氣力有些不足。
倪正德恭謹道:“陛下,臣前幾日就已經提醒過您,月犯熒惑,乃不祥之兆,輕則或可引起火災水患,重則或可引起國家動蕩,需得盡快請出聖物金淵珏,祈福禳災,躲避禍患。”
可桓帝似乎并不想聽到這句話,心累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