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像我這種苦命人,自然是來幹活混口飯吃啊。”阿婵歎氣。
霍彥先眼中疑雲未散。
“怎麼,大人不信麼?”阿婵突然靠近霍彥先将他的手捉住,搭在自己手腕上。
她再一次猛地靠近,霍彥先沒有任何準備,瞬間慌亂震驚。随即察覺到手腕上溫涼纖細的觸感,意識到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忙跟山芋燙了手一般要甩開她的手:“你做什麼……”
阿婵卻牢牢扣住他的手,不讓他抽.離,低聲說:
“上次在荔南府江上,你們繡衣察事司不是有靠脈搏心跳判斷是否撒謊的手段嗎?既然大人不相信我,可以探探我的脈搏,看我是不是說謊了?”
阿婵離霍彥先很近很近,近得呼吸可聞,燭火映在她的臉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陰影。
阿婵的眸子一邊映出燭火跳動,一邊映出暗夜深邃,難言的蠱惑妖異之感又不加掩飾地在霍彥先面前完全展露。
她的聲音很輕,沁着一絲笑意,像大殿中氤氲的香火,輕輕鑽進霍彥先耳中,撩撥得他心跳一滞。
待到他回神,大覺不妙,用力甩開了阿婵的手,頭偏向一側,不敢去看她。
他向後退,阿婵卻緊逼上前:“怎麼了霍大人,脈搏測不出嗎?那可以聽聽心跳……”
霍彥先隻覺耳熱心慌,堂堂八尺男兒竟被阿婵逼得又退了一步,難以置信道:“寺廟清淨之地,你……你一個姑娘家,請自重……”
阿婵笑得狡黠:“我怎麼了?大人以為我要做什麼?我這不是在佛祖面前跟霍大人自剖心迹以證清白?小女子可不敢有半句虛言。況且,這不是你繡衣察事司審犯人的法子麼?”
她對月長歎:“唉,看來我還是好事做得不夠多啊,也不知道我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惹的兩次一起捉妖追兇的霍大人對我還是如此懷疑,當真是我心寄明月,奈何喂了狗……”
“……”霍彥先又産生了深深的無力感,這女人,怎的淨不按常理出牌。
但他不喜歡這種落下風的感覺,迅速整理思緒,找回場子,輕咳一聲問道:“既然你是來幹活的,方丈應該知道吧。”
“那是自然。”
“你這邊結束随我走一趟。”
“如何?”
“去見方丈,核實情況。”
“好啊。”
見阿婵答應得爽快,半分不心虛,霍彥先料她沒說謊,摸.摸鼻尖,安撫似的找補兩句:
“你也别生氣,這是我職責所在,需要确保煜王夫婦以及衆位夫人貴女的安危,所以沒有核實之前,在我眼裡,一切無關人員都是危險因素。”
他語氣難得柔軟,阿婵也懶得計較:“好好好,知道你們繡衣察事司謹慎了……”
見焰炁饕妖吃得差不多了,阿婵将其收回随身背囊,和霍彥先一同去找方丈。
結果,方丈證實阿婵不僅是七日前便在寺中住下,而且是他親自請求阿婵住下的。
因寺中有位高僧之前在外雲遊講經,遭遇火災,他不顧自己安危沖進火海救人,被嚴重灼傷,傷口潰爛不已。
方丈四處尋藥未果,正愁眉不展,剛巧舊識阿婵找上門,想給焰炁饕妖讨口香火吃,就順口問她有沒有辦法。
阿婵說焰炁饕妖的涎水,配合藥犀門的魄骨膏,可以根治嚴重燒灼傷,促進傷口皮膚愈合。
隻是,高僧全身被燒傷,需要用的藥不少,焰炁饕妖之前的涎水已經賣出,最近都沒有吃飽過,沒有涎水可取。
方丈一聽,便讓她住下,寺中平日香火便很旺,待七日後煜王夫婦前來為民衆祈福之時,香火最為鼎盛,便可以讓它吃個飽,收集足夠多的涎水救人。
方丈一把年紀,顫顫巍巍,非常誠摯地跟霍彥先說:
“聞寰居士宅心仁厚,慷慨救人,分文不取,隻求給焰炁饕妖足夠的口糧,且白日裡也遵守清場約定,沒有前往打擾祈福儀式,等到晚上才去大殿采集涎水救人,還望霍大人見諒,若有不周全怪老衲。”
原來阿婵口中所說的“混口飯吃”竟真的隻是給那小妖怪一口飽飯吃,怪不得她那麼理直氣壯。
霍彥先得到答案,便不再糾結,道聲打擾之後從方丈房中.出來,即刻給阿婵道歉:“對不起,剛才誤會你了。”
見他态度良好,阿婵也非常大度地擺擺手:“沒事沒事,如果可以的話,隻希望……”
“什麼?”霍彥先擡眼望她。
阿婵狀似心痛,“隻希望人與人之間能夠多一些信任,否則一片真心不如喂狗。”
霍彥先氣笑了,好家夥,果然牙尖嘴利,得饒人處不饒人!行,這波就算他理虧,他忍。
而後,阿婵要繼續采集子夜露水入藥,霍彥先則準備再巡第四圈,二人有一段路同行。
快到山門時,突然阿婵拽住霍彥先的胳膊,将他拖到角落裡一棵大石榴樹後躲起來。
霍彥先皺眉,不知她又耍什麼花活。
阿婵眼中興奮,指着前面:“看!”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霍彥先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兩個人站在涼亭旁的一棵參天古樹下正在談話,霧氣遮月,暗淡的月光下,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煜王,女的,竟然是白日在後山遇見的那個叫做什麼……阿水的女子。
“這是在做什麼?!”霍彥先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下意識就開始搜尋周圍是否有煜王妃的身影,這要是被她看見……
阿婵白了他一眼:“孤男寡女,花前月下,還能做什麼?”
聞言,霍彥先下意識要反駁他不是這個意思,突然愣了一下,古怪地看向阿婵。
“看我做什麼?”阿婵道,随即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哦呦,這話可不包括你和我。”
“那我們這算什麼……”
“深夜還要拉磨幹活的牛馬罷了!”阿婵痛心疾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