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看着素不相識,必定有别的緣由,她以前到底經曆過什麼呢?
他派人查過她,卻隻查到一個非常正常的捉妖人的行迹,查不出什麼所以然。
想不通。
正巧此時又有下屬來找他處理受災百姓安置問題,他隻好先将這念頭放下,全力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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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婵一路走回住處,到處都有房屋被淹,忙着收拾殘局的受災人。
或者害怕水患再次發生,連夜卷着鋪蓋家什向高處轉移的百姓。
“哎,本以為煜王來加固了堤壩,今年能平安渡過這段龍舟水,結果沒想到還是......唉,全毀了,家裡全毀了!”
“就是啊,這三皇子看上去愛民如子,說不定背地裡也是貓膩一堆......”
“噓,敢這麼說你不要命啦!”
“也不能全怪煜王殿下吧,明明能做的都做了,也許是江伥作怪毀了堤壩呢?”
“不管是什麼,最後受苦的還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啊,我的莊稼全遭殃了!今年怎麼過啊,哎......”
“别說了别說了,有官兵來了,趕緊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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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富州都督府内依舊燈火通明。
孚正堂之中,清脆而尖銳的碎裂之聲傳來,所有人的神經都更加緊繃。
一位身着绀宇藍繡金暗紋長袍,腰間束黑色軟革帶,墜羊脂玉的高大男子,甩袖将茶杯狠狠擲地,宣洩着内心的怒火。
“煜王殿下息怒!”
富州都督馮鶴延剛從救災現場被拎回來,滿身泥污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便“撲通一聲”差點跪碎了地磚,顫着聲音賠罪。
“息怒!你讓本王怎麼息怒!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外面成了什麼樣子!好好的端午祈福,接連四天出現溺亡案,搞得人心惶惶!
百姓被迫去佛塔祈求平安,現在好了,佛塔塌了,堤壩也塌了!農田屋舍被淹!百姓流離失所!
你口口聲聲跟本王保證不會再出人命,堤壩加固工程萬無一失,現在你怎麼跟外面那些身處水深火熱、甚至丢了性命的百姓交代!”
“下官,下官一定會盡快給您一個交代!”
馮鶴延瑟瑟發.抖,說話有氣無力,一半是又累又餓,一半是覺得自己半截身子已經入了土,吓的。
晁元肇見到馮鶴延那副窩囊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從還未到荔南之時,一收到司辰局的星占水患蔔辭提醒,就日夜兼程趕到荔南府富州城。
馬不停蹄催促馮鶴延修繕堤壩,做足準備,預防水患,甚至不惜耽誤父皇委派他調查貪墨案的進度,生怕水患影響到百姓。
結果呢,他這一番苦心換來的是什麼?
江口決堤!
他親赴水患現場指揮救災一天一.夜,到現在也沒合眼,換來的是什麼?
是路上百姓道路以目!隻敢在背後說“三皇子加固的堤壩和他這個人一樣,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他将一肚子委屈化成怒火全部噴向馮鶴延:
“你給本王交代什麼!我要你給外面那些百姓一個交代!
本王的臉面可以不要,别人怎麼罵我、聖人怎麼罵我都無所謂,但你呢,你這身官服、這顆腦袋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百姓稱你一聲父母官,在你治下年年繳糧繳稅,憑什麼到頭來糧食沒了,家沒了!命也沒了!”
馮鶴延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翼翼地說:“負責堤壩修繕的官員已經全部交由霍大人審訊,但還有一個......”
“吞吞吐吐作什麼?說!”煜王怒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霍彥先帶着一衆人員趕來,個個眼下青黑,難掩疲态。
霍彥先抱拳禀報:
“煜王殿下,救災事宜已經安排妥當,除了本地,周邊各城縣也會派力量支援。此外,已将水患一事第一時間上報桓安,上面會盡快派人前來,監督堤壩工程質量檢驗以及水患原因調查。
下官剛才也已對全部參與堤壩工程的人員安排連夜審訊調查。隻有一位林慎之,是一直負責水利工程建造執行的核心官員。
他于四日前和妻子一起溺亡江中,目前沒有找到屍體。但下官在他家搜到了一本賬簿,可能涉及工程貪墨。具體還需對賬簿仔細研究後再做判斷。”
工程貪墨!
煜王的目光穿透一地茶杯碎片,有一種紛繁雜亂的各路線頭終于捋順對接上了的感覺。
他沉聲道:“繼續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