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uching。”溫斯蒂簡單地回答了對這個故事的感想，漫不經心地又踩裂一片落葉。他站在更高一級的台階上，不出聲地數樹葉嘎吱嘎吱的響聲，并不禁猜測她會在第十幾聲時說話。

但實際上，當他的計數達到二十三時，他知道她是不會說話了。于是他慢慢說：

“我以為你喜歡這些故事。”

魔杖忠誠地告訴他：她停住動作，呼了口氣。

“我喜歡。”

“那你為什麼要反悔？”他感到喉舌在發顫，“舞會。”

庭院非常安靜。他已經給她起了個頭，現在——他極力克制熄滅魔杖的念頭，在嘴角揚起一點他希望能比看上去更生動的笑——他在等待中感到内髒傳來灼燒感。她愣住了，似乎有些無措，他又聽到那些落葉的慘叫，尖嘯、被碾碎的顫音、它們在空氣裡徹底破碎的痕迹，此時此刻，仿佛來自他黑暗隐秘的身體内部，來自某處劇烈跳動的器官。

“你想知道？”她慢慢說，似乎對他眨了眨眼，“我喜歡看别人的愛情故事……在我看來，那是一種有趣的體驗，戀愛中的人會不可抑制地變樣，愚蠢、勇敢、怯懦，這種改變以及之後引起的一切，會讓人感到故事中最有趣的部分，變化，就像那條斷頭的鳕魚。

“我為此笑、哭、或是别的什麼，就像傾心投入的觀衆。但我并不渴望真正登台，成為戲中一員。”她說到這裡又笑了笑，他知道她如何笑，輕輕的，彎起唇角，眼睛微微眯起，“身陷其中的人，要我如何表達？他們就像随時都會發瘋的病人，不僅不可靠，而且危險。我對于這種激情可以說是過敏。

“當我意識到有被另一個不可靠的瘋子拽入這種發瘋的漩渦的可能時，我就離開；我喜歡人，可以因為他們喜歡我、敬愛我，也可以隻是我喜歡他們，但不會是——”

“——愛你。”

達文·普利斯特以打斷的方式幫她補充了未完的話，她頓了頓，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但他比她搶先一步。

這就像搶在圍欄築起前先一步墜入深淵。他想。

“所以你甯願和掃帚跳舞。你受了威脅，所以甯願不給任何人可能性。”他聽到那令他自己都厭棄的聲音，“有誰讓你産生了這種想法？——不、算了，不需要說——無論是誰都無關緊要……你厭惡糾纏、搗亂、生氣、生病和歎氣……對你來說戀愛就是這種無益的東西……我知道你是個什麼人——但是，但是……”

“……這個‘但是’後面如我所想嗎？”

她突然說話，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确定。他感到一陣伴随着苦澀與痛覺的快樂。

“是。”他說，“無所謂了。”

他頓了頓，直到魔杖告訴他眼前人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他才後退一步，擡起那雙黯淡已有十多年之久的、幾乎毫無用處的眼睛。

“但是……請你——看着我。”

一語擲地。少女甚至是有些驚訝地看向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倒影在她的眼睛裡，時間已經太過久遠，他隻記得它應該是平靜的湖藍；而有人說過他的眼睛像受污染的冰。想到這一點，他感到胃裡翻江倒海。

*

當又一陣風吹過庭院時，黃昏已經在深深的廊道裡顯出沉沉的紫色。城堡裡已經有窗中點起了火。我從石台邊起身，腿上傳來麻木的痛感。

有人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頭由遠及近地傳來，我想那可能是找不到我的查爾斯·林頓，正為了他的傲羅績效奔波；然而當那人真正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卻不由得吃了一驚。

“溫茜？”阿斯托利亞的臉上還帶着點未幹的淚，她的頭發顯然此前受到過精巧的處理，隻是此刻像賭氣似的被一氣揉亂。我點點頭，正準備走上台階，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不知是克拉布還是高爾的聲音。

“阿斯托利亞——德拉科說了、要是你真的想去舞會，就讓我們倆帶你去——”

……？

……？？？

……馬爾福同學某種意義上不會真心覺得自己在做好事吧。

“利亞。”我幹脆把紛亂的思緒統統抛諸腦後，對小姑娘伸出了手，“要不要和我一起參加聖誕舞會？作為勇士的開舞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