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撩開白紗走進亭子,他提着白玉酒壺倒滿了兩個酒盞,而後一手端着一個重新走了出來。
他将右手邊的酒盞遞了出來,面上帶着溫和的笑,但說出口的話卻是惡意滿滿。
“我手裡的兩隻酒盞,一隻我加了劇毒,一隻則是無毒的,阿羚,你選哪一個?”
“我……”
“欸,别說我不選,如果你不想看到你帶來的那位美嬌娘死無全屍的話。”
許羚瞧着他,袖中的雙手已在不知不覺間攥緊成拳,心裡的火氣有如浪濤般一層疊着一層,将她的理智盡數湮滅。要是說一開始她隻是不想與其相處,那現在,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了。
呼出一口氣,她伸手直接接過了他遞上前來的這一杯,沒有絲毫猶豫,仰頭一飲而盡。
男人有些意外,右眉尾上挑,看着已經空了的酒盞說道:“你怎麼直接選我遞給你的這一隻啊?”
“那難道陛下你還曾給過我選擇不成?”
現在這句話倒是有點火氣透出來了,終于不是那副淡然的模樣。
說實話,他有點開心。
“是啊,我向來不給選擇。”也沒人給過我選擇的機會。
許羚沒注意到面前人那一閃而過的失落,而是仔細感受着從腹部升騰起的熱量,這種感覺很熟悉,倒不像是毒發的征兆,反而是……
“那邊的人應該是已經動手了,你若現在趕過去,興許還來的及。”
“什麼意思?嗯。”許羚突然聽到男人的聲音,沒等她細想,腹部的疼痛就讓她下意識地悶哼出聲。
“此毒名為夕見,以身中月寒之毒的人的鮮血為引,輔以各種名貴藥材提煉而成,初期,你會覺得身上寒涼無比,腹部開始脹痛,而到了中期,寒涼轉為炎熱,四肢便開始酸疼,不過隻要你熬到了晚期,你就解放了,晚期的表現,無知無覺,然後一覺嗚呼。而現在我要補充的是,你的妻子已經被那人控制起來了,若你不能在晚宴結束前趕到聚星樓,她就會從那‘嘭’的到地上。”
夕見、月寒……好熟悉的名字。
許羚眉心聚攏,額前的冷汗不停地向外冒着,她強撐着直起身,擡腳就要往台階下走。
男人拉住了她,另一隻手将剩下的酒盞高舉過頭頂,“我手裡的這盞酒便是解藥,你如果放棄去救你的妻子,我便把它給你。”
冷汗因無法壓制的疼痛愈演愈烈,已經迷糊了她的視線。許羚仰頭看着他,正好看到了他身後夜空上的月亮,今日正好是十六,那月亮圓的好不像話。
“嗚嗚嗚……”
聚星樓上,陳倩被綁着摔坐在地上,嘴巴便捂的緊緊的,隻能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已經聽從許羚的話了,無論如何她都堅決不離開那宮殿半步,可誰知竟有人故意往她身上倒東西,然後強硬地将她扯出來。
她知道對方絕不是沖着自己來的,所以心中對許羚的擔憂已經完全蓋過了她的害怕。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正好給漆黑一片的地方提供了唯一的光亮。
陳倩勉力地往那邊挪動着,也幸好那人把她抓到這兒後便不知所蹤了,不然她還不知道對方要怎麼折磨她以此來威脅許羚。
一路上她都是被蒙着眼帶來的,所以現在她懷着一顆僥幸的心,無比期望這個地方不是什麼太僻靜的場所,能夠有人路過,然後對她施以援手。
但當她透過欄杆往外看時,她絕望了。
雖然沒有來過聚星樓,但身為自小在京中長大的人來說,這個地方她還是知道的。
怎麼辦?聚星樓因為性質特殊,一般是不會有人往這邊來的,那個人将自己綁到這裡一定是想從夫君身上得到些什麼,不能慌不能慌。
陳倩強逼着自己冷靜,待那顆強烈跳動着的心髒漸趨于平靜後,她用手肘撐着一邊的欄杆從地上站了起來。
目前,她能感覺到的是這個地方就隻有她一人,空蕩蕩的什麼都看不清,她背貼着牆,想去尋樓梯,卻在她剛要有動作時,一個渾身罩在黑袍中的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雙眼瞪大,看着這人不斷朝她走來,可她的背已經緊靠着牆壁了,完全是退無可退。
僅隔三步距離時,那人伸出了手,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肩膀一痛,而後一個推力将她推的險些跌倒。
跌跌撞撞地來到欄杆前,肩上的力道極大,逼着她大半個身子都越出了欄杆圍起來的範圍。
“嗚——”
陳倩使勁全身力氣往後仰,誰料那人直接抓住了她的發髻,強烈的撕扯感激的她眼泛淚花,嘴裡的聲音都變得有些虛弱。
“安分點,等晚宴一結束,我便送你和你夫君上路。”
“嗚嗚嗚……”為什麼,你到底是誰啊?
陳倩疼的眯起了眼睛,恍惚間她好像看到有人正朝着這邊飛速地跑來,若是原先她定要想辦法求救,但眼下這般情況,若被發現了,那個人也逃不了,所以,她直接裝作沒看見。
但事實上并不是她裝看不見那旁人便也看不見的。
顯然,抓着她的黑袍人也看到了底下的人,他暗道了一句“該死”,而後陳倩就感覺自己被人往上擡了一下,整個人便直直地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