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慶功宴正式開始。
許羚帶着陳倩一齊出場,落座于鄭垚身後。
前邊的鄭垚瞧見許羚,剛想起身同她說話,但在看到一旁與其相攜而來的陳倩後,雙腳便像生根的樹樁,不甘不願地在自家夫人的威脅下坐了回去。
許羚在陳倩的提醒下注意到鄭垚的動靜,她偏頭同身邊人說了幾句,然後起身上前。
“将軍,嫂夫人。”
“哈哈,自衡啊。”鄭垚起身,偏頭看了下身後還坐着的陳倩,動作透着說不清的心虛,而後回頭對着許羚讪讪一笑,擡手推着她往旁走了幾步,壓低聲音湊到耳邊說,“你咋把妻子帶來了?被陛下看到了那該怎麼辦?”
許羚無奈,“将軍,我同陛下不是那種關系,更何況今日慶功宴,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麼不能帶她來了,你不是也将嫂夫人帶上了?”
“這能一樣嗎?”
“哪裡不一樣?”
“你!我跟你說不清楚。”鄭垚自知說不過她,揮手轉身回了位置,滿面哀怨,還以為許羚怎的他了。
有不明真相的人看過來,許羚隻能報以一笑,而後在路過鄭垚回位置上時輕輕地踢了他一腳。
“沒事吧?”剛坐下,陳倩端來一杯茶,小聲問了句。
“沒什麼,隻是交代了一點事罷了。”
随着殿内鼓樂聲響起,慶功宴正式開始。不過,衆人看着上邊那空無一人的位置,面面相觑之下還是沒一人敢動筷。
這時,有一内官從後殿走出,對着衆人行了一個禮後說道:“衆位大人,陛下吩咐了,今晚的慶功宴本就是為各位将士所辦,他來難免擾了大家的興緻,所以今晚陛下就不出席了,大家随意即可。”
“謹遵陛下旨意。”
接下來,一切都應正常進行了,但許羚看着那内官不是退回後殿,反而朝着她走來時,心底密密麻麻地泛起不安。
“許将軍,陛下有請。”
原本的熱鬧聲消失不見,她不用去看都知道他們的注意力此刻應該都在她的身上,于是,她壓下面皮底下的抽搐,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有勞您帶路。”
轉頭俯低身子,對着陳倩的耳朵說道:“你要小心宮内人,不要随意離開這裡,等我回來。”
“嗯。”陳倩擡手抓着許羚的袖子,依依不舍的模樣讓在場的人直呼看了一場好戲。
許羚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沒反對,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待兩人離去後,場面一度寂靜,而後猛地熱鬧起來,堪比最熱鬧時候的集市。
有不少臨近的夫人們朝陳倩投來同情的目光,而後在第一個人的帶動下,紛紛走上前來搭話。
許羚這邊跟着那名内官走出了舉辦宴會的殿宇,來到了一處靜谧無人,但景色甚好的花園。
花園内,有一座亭子,矗立在由石灰石堆疊的假山上邊,亭子的每一面都有清透的白紗裝點,在晚風中輕輕飄動。有一人站在亭中,背對着入口,看不清長相,但當下能在這兒的,想來也就隻有那個讓内官來叫她的陛下了。
内官在入口處便停下了向前的腳步,他躬身對着許羚示意後,保持着彎腰的姿勢往後退去。
許羚分了縷視線給他,見他已經離的有些距離了,便将視線收回,擡腳進了花園。
站在亭子外邊,許羚對着裡邊的人行禮道:“末将許自衡,拜見陛下。”
久久的,沒有聲音傳來,她擡頭,便見一張清俊的臉在眼前放大。
“阿羚,你來了。”
許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忘記了此時她是踩在石階上的,這一退,直接踩空,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在電光火石之間,她注意到眼前人想伸手扶她,她趕忙腰部用力将自己重新扯了回來。
不過,她是沒事了,但他有事了。
男人沒想到許羚能自己回來,所以他探出去的身子根本沒來的及往後收,橫豎躲不開撲下石階的結局了,于是他幹脆閉上了眼。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脖間傳來了窒息感,他睜開有些迷離的眼睛,就聽到耳邊落下了一句話。
“言祺祀可不是一個會妥協認命的人。”
男人站穩後,第一時間揚起了嘴角,他眼眸幽深黯淡,卻帶着點玩味地看着許羚。
“所以,我是言明禋。”
四目相對,明明應是溫情脈脈的畫面,卻被濃烈的火藥味所替代,在許羚的眼中,眼前這人不過是個假貨,就算她不知道這個人在言祺祀的計劃中占據多大的比重,但她就是沒那份與其好好相處的心。
“那麼,明禋陛下,你喚臣來是有什麼事嗎?”
“無事便不能喚你了嗎,阿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