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敢肯定老夫沒有後手?”
康銘顯然是沒想到許羚能說出這樣蠻不講理的話來,嘴角一抽,臉上的嚴肅險些沒有維持住。
他的目光越過前邊的人朝内看去,裡邊深黑一片,空氣中還彌散着硝石的氣味,身後的光照進去,隐約照進了另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
許羚不知他在想什麼也不知他現在正在看什麼,隻不過心裡惴惴不安的慌亂感在悄悄的告訴她,事情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放開我,你們——”
原本呈現包圍局勢的人群從中間往倆側分開,熟悉的叫喊聲越來越近,直到有幾人被反手押解地帶上前來。
“這幾位應該是同你們一夥的吧。”
康銘臉上的得意顯而易見,他打量着許羚在見到人後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大笑着朝來人走去。
“諸位小友,正如你們所想,我從禦上而來,曾也是能夠呼風喚雨之人,卻因此等瑕疵堕入地獄,如今,隻要老夫拿了爾等進宮,想來重回往日光輝不無可能。所以,隻要你們能助我成事,事後老夫定然會在禦前為你們美言幾句,保下爾等的賤命。你們覺得如何?”
“呸,你就是個沒根的老家夥,難怪說出口的話這麼難聽呢。拿我們的命填路,也不怕晚上睡不安穩,你年齡本就大了,如此做豈不是自找死路——”
“你——”
康銘手指顫抖着指向說話的人,明明生命已經被他捏在手裡了,卻還是不知所謂的說些惹怒他的話,真真是活膩了。
“既然你想死,那老夫我這就成全你,來人——”
“且慢。”
許羚原先還想着怎樣能夠以最小的損失将幾人救出,誰知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要被救的人已經找好了斷頭台,情急之下,她隻能先出聲制止。
“怎麼,你也想同他一起死?”
看康銘的注意力已經從對方的身上轉移到自己這邊來了,不由地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将手中的火藥和火折子丢開,許羚笑道:“前輩,他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見識,你看,我已經把東西都丢的遠遠的了,這足以證明我的誠意了吧。”
話落,注意到康銘的臉色确實好看不少,她便知她的這步棋下對了。
“你倒是有膽量,将這保命的東西丢了,真不怕我對你下手?”
“那就要看前輩您是要升官發财還是客死異鄉咯。”
帶着笑意的話,此刻在人聽來卻是毛骨悚然的,至少在康銘聽來是這樣的。
看着面前笑容滿面的人,他很難相信剛剛那感覺隻是他的錯覺,但是他說的話……
“來人,将這六人分開關押,不準給半分水糧和被褥。”
夜幕悄然降臨,陰沉沉的天看不見半點星光,風卷席着泥土在空曠的街道上穿梭着,到處都是陰霾。許羚被蒙着眼關在一處土房内,過了不知道多久,屋外的動靜漸漸小了,直至消失,隻餘風聲的呼嘯,證明着世界的存在。
她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手腕處因用力掙紮而落下的紅痕逐漸有了向更深顔色轉變的趨勢。原本白皙的手指此刻已經染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燼,她知道在這個房間内,她沒有可以拿來割斷手上繩子的東西。
一番動作下來,背上已經出了一層細細的汗,衣服緊貼在身上,外邊的風從狹窄的窗吹進來,讓屋子裡本就低的溫度更下一個台階。
現在,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康銘要特意地說不要給他們提供被褥了。
時已臘月,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
“欸,你先回去吧,我替你在這守一會兒。”
屋外,隐隐約約有聲音傳來,許羚貼着牆壁慢慢靠了過去,将耳朵貼在門上。
忽視掉冰的令人臉疼的不适感,門外的動靜在這一刻無限放大。
“行,我是受不了了,我回去緩一會兒,馬上就找人來替你。”
“快回去吧,嬸子應該已經準備好取暖的東西了。”
“謝了謝了……”
說話的聲音到這裡就停止了,但許羚知道,原來在房門外邊一直有人在守着。
想來其他幾人的處境應該是同她差不多的,就是不知道他們都被關在哪裡了,要是近一點還好,要是分散開了,那對于她來說,要想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避開康銘的視線找人就是無異于大海撈針了。
還好,她最後的底牌還在。
屋門外,男人正不斷搓着手和手臂來保證自己身上的熱量不那麼快的流逝。看着漆黑一片隐隐幾點燭光的街景,心底不斷翻湧起對這些敵國人的埋怨。
“好好生活,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嗎?天天打天天打,真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這麼想不開……”
“嗯,我覺得小哥你說的非常對,我也不喜歡打戰。”
“是吧。我跟你說……”男人原本隻是自個嘟囔着,卻不想有一道附和他的聲音,瞬間他的眼睛一亮,轉頭就想跟人說說他的想法,下一秒狀似見鬼般的表情便出現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