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道歉還多謝?
遲風時徹底看不懂了,這兩女人太可怕了。
他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揉了揉有些發涼的胳膊。
将遲風尉還活着的消息告知給該知道的人後,許羚自覺的這件事已經可以算是完成了,所以她告别了兩人,繼續向北前行。
但是,在半路上,某人還是跟了上來。
許羚有些惱火,但也不好對着人發洩,畢竟他給的理由是去臨将城,順路一起而已。
确實,臨将城也在北上路上的必經點,她無話可說。
夜晚,在兩人落腳的客棧裡,許羚的房門被突然敲響,但在她去開門時,門外卻空無一人。
就在她迷糊的時候,一道眼熟的背影突然闖入她的眼簾。
是他。
那人一襲暗紫色的長袍,烏木發簪束發,額前碎發幾縷,風吹不動,底下鷹眸細眼,冷如寒蟬。
他偏喜歡斜抿着唇,用毫無神采的眼睛看人,仿佛世界一切都無甚趣味。
初見時,會覺得此人極其危險,讓人控制不住的要遠離;深入了解後,卻發現他是外剛内柔之人,得他看重則萬事無憂,可是,他的本質是一條毒蛇,一條難纏的毒蛇。
愛之則深,恨之則死。他的愛恨沒有邏輯,單憑心情。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在他察覺前,許羚緊忙合上了門。
她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面上仍是驚恐回不了神的模樣。
他,竟也來了北夷。
手心攥的生疼,但她卻未松半點力勁。
前世的敵人正一個一個地出現在她的面前,許羚合眸,看來是時候要将計劃提前了。
屋内,燭光跳動着,将人的影子影影綽綽地投射到窗前。
從外邊看去便是一人坐于桌前垂頭看書的樣子。
遲風時從他的房間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那窗上的影子,也沒多想,轉身關了門便往樓下走去。
而就在他走後,有一個人進了他的屋子。
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有一個人從一條暗巷中走出,随即混進了人流中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戰争的壓力并沒有給這座城鎮的人帶來一丁點的影響,花燈漫街,酒香千裡,客似雲流,繁華奪目。
月橋一座接着一座,倒映在水面上,像天上新出的月,一旁便是真的弦月,真真假假,孰是孰非。
有人看真,有人愛假,皆是本心,亦是私欲。
一艘烏蓬船于橋下搖曳而過,船上人欣賞着岸邊的熱鬧,狹長的眼睛微眯,卻在端起面前的酒盞時,一切歸于灰燼。
突然竄起的火焰将整艘船圍困其中,像饕餮巨獸張開了吞噬的大嘴,不容一絲反抗。
船身燃燒的速度極快,除了最開始跳下船的船夫外,其餘船上的一切根本無路可逃。
岸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看着在水面上燒起來的船滿眼驚奇。
不出片刻,這消息将傳遍整座城鎮。
月橋上,一道人影注視着這熊熊大火,在确定船裡坐着的人并沒有逃出來後,這才轉身離開。
翌日,有關昨夜河道上發生的命案依舊流傳于百姓口中,他們并沒有因為官府所定義的一場意外而輕易結束猜測,仍就着那滿河面的桐油分析着細枝末節的線索。
桌下,許羚伸腳踢了踢整個魂已經不在身上的遲風時,滿臉無奈,“我說,你要真好奇你就坐到那桌去,伸着老長脖子在那偷聽也不嫌累的慌。”
“欸,你說昨晚那事明擺着是有人蓄意為之,怎麼官方就這樣草草結案了?”
遲風時此時一心撲在案子上,也就沒在意剛剛許羚踢自己的事,要是之前肯定會大鬧一通。
許羚沒有應聲,轉而提起另一件事,“下一座城便是臨将城了,你進城後直接去長汀小巷二百三十戶,裡邊有一長工名叫杜榮,找到他跟他說我的名字,他就會帶你去見你兄長。切記,你不準将人帶走。“
要是說其他,遲風時可能并不能真的被轉移注意力,但說的是他兄長的事那就不一定了。
“你這是囚禁?“他聽着許羚的話,心中疑惑便也這樣問出了聲。
囚禁?
許羚被杯中的水嗆到了,在好不容易緩過來後,手起刀落地給了人一拳頭。
”注意言辭!”
這些日子的接觸下來,許羚真的為他的家人掬一捧心酸淚。她是見過缺心眼的,但也沒見過他這麼缺的人。
遲風時面露猙獰,咬着牙瞪着眼看人,“你真把自己當男的啦!”
什麼?
許羚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看向四周,在确定沒有人聽見這話後,沒好氣地瞪了回去,“你能給我小聲一點嗎?你想恩将仇報啊。”
遲風時也反應過來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抱歉,我下次小聲點。”
“小聲點說我不是女人?”
“我……這不是事實嘛。”在對方有些滲人的目光中,他很是及時地轉移了話題,“欸,我們先不談這事,兄長那我知道,我會注意方寸的。你先說說你對昨晚那事的看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