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的笑聲，那應該是笑聲。

飽含譏諷的笑從頭頂傳來，從腳下傳來，把他環繞其中。

但每當科裡凝神傾聽，這聲音又會消失不見，隻剩風吹過的動靜。

博爾萊斯停下腳步，他回頭看向科裡，在對方殷切無比的目光中去聆聽這樹林中的聲響，片刻後他搖頭道：“不，什麼都沒有聽到，怎麼了？”

“現在确實沒有在笑！你再等一等。”科裡猛猛甩頭。

博爾萊斯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集中精神細細地聽着屬于這林間的一切，最後他好沒氣地笑了一聲，心想科裡恐怕是緊張過頭了，這焦枯的樹林确實有些陰森森，值得科裡害怕，于是博爾萊斯安慰道：“亡魂要晚上才會出來呢，科裡叔叔。”

他拉起科裡緊緊拽着自己衣角不放的手，用自己的另一隻手指向前方：“你看，我們馬上就走出去了。”前方就是這片漆黑樹林的邊緣，就連樹林中的光線都在因此變亮，已經可以隐約看見遠處的村落和煙囪的悠悠白煙。

科裡勉強重新邁開腳步。

“你聽！！”沒走兩步，科裡就又停下了腳步，他壓着聲音喊道。

博爾萊斯随着他停下腳步。

科裡期待地看着博爾萊斯，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但他注定失望了，小萊斯似乎在生氣他三番四次地停下腳步了，科裡看着他耐心的小萊斯面無表情地告訴他：“這裡什麼聲音都沒有。”

【什麼聲音都沒有。】就連少年懷中的兔子也認真附和道，那聲音稚嫩又含糊，如天真孩童。

聽見他們的回答……嗯？兔子……說話了？科裡遲疑了，小矮人的胳膊上起了一堆雞皮疙瘩，而後他聽見那笑聲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原本就陰暗的樹林變得越來越陰暗……等等，這不是枯樹林嗎？

科裡忽然想通了自己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他仰頭看向被細密枯枝爬滿的灰白色天空……為什麼在林間走了這麼久，他沒聽見任何枯枝斷裂的聲音？

科裡很清楚，這種被燒焦的樹枝是非常脆弱的，風一吹雨一淋就會斷……不，等等，等等。

被大火燒過的樹林，又怎麼可能有這種密度的細樹枝？！科裡驚懼地仰頭看向頭頂，入目卻是翠綠的樹冠與鳥語花香，遠處甚至傳來孩童打鬧的歡笑，仿佛此前的焦枯樹林才是科裡的幻覺，這片樹林從來都是這樣。

？！！！！！！！

再見了，薩卡媽媽，我會想念你的。

科裡兩眼一閉，吓暈了過去。

＊

小矮人的愛好其實有很多，除了帶着博爾萊斯以及他的機械布魯斯們四處搗亂，他還喜歡讀故事與挑戰自己。

比如——翻開那些屬于鬼怪的故事。

曾經，他的挑戰失敗了，恐懼戰勝了他。

科裡可以因為北郊林若有若無的哭聲便整整半年不敢踏足那片他曾經最愛的樂園，而現在的他，隻會比過去的他更加軟弱。

于是他逃避了。

閉上眼睛的科裡成功逃離了恐懼。

*

【悲哀是老鼠血。】

——來自不知名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