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骁原本以為蕭徹出去是和魏元帝他們彙合了,沒想到他卻将他帶到了雪骢馬葬身的地方。
原本渾身雪白的雪骢馬,此刻喉頸處赫然一個血窟窿,渾身上下雪白的毛發盡數染成了鮮紅色,身下積了一灘血窪。
一雙馬眼還死死瞪着,隻是已全然沒了氣息。
蕭徹面色不變地走到近旁,靴尖踢了踢這死物,道:“這雪骢馬素來以溫和著稱,在顔嘉柔上馬之前,我還特地試過,性子溫和得不能再溫和了,原以為決計不會出什麼差池,緣何跑了一圈後,等到她上馬時,卻忽然狂性大發?”
燕骁摸了摸下巴,皺眉道:“确實費解,我早年跟随父親四方遊曆,見過不少品種的馬,烈馬傷人自然是有,卻從未聽過一例雪骢馬傷人事件,畢竟它的性情,可是出了名的溫順。”
蕭徹平靜地看着他:“我懷疑這匹馬被人動了手腳,你見識廣,有沒有一種藥,馬兒服用之後,藥性初時不顯,卻會在被人驅策馳騁之後慢慢顯現出來?”
燕骁沉吟片刻,目光一凜,肯定道:“有!有一種香料,叫做辟寒香,摻雜在草料中喂給馬兒,藥性初時不顯,可一旦馬兒被人驅策奔馳後,藥性便會顯現,使馬兒驚悸發狂,将馬背上的人摔下踩死。”
“隻一樣,這辟寒香半個時辰内方才有效,一旦過了時效,即便驅策馬匹馳騁,藥效也不能發作。”
蕭徹微微眯眼,扯了唇角一笑:“也就是說,此馬被下藥的時間,距離發狂至多一個時辰,很有可能是在上場前被人下了藥,這馬的腹中,也極有可能還殘留着被摻了香料的草料不及消化。”
兩人四目相對,燕骁微微颔首。
下一刻,便見蕭徹取出匕首,寒芒湛湛,冰冷的刀刃映出他一雙分外明亮的瞳仁,極淺的瞳色,映着匕首的冷光,透着一股清寒,像是冬日檐上冷凝的冰雪。
還殘存着溫熱的鮮血卻一下子飛濺至眼前,是蕭徹将已死的馬兒開膛剖腹,果然發現了未及消化的草料。
燕骁俯身,用手指撚搓了一點放至眼前辨認,目光一頓,神情瞬間變得嚴肅,朝蕭徹道:“果真是辟寒香。”
蕭徹擡眉,臉上的神情是一種意料之中的笃信:“有人想害蕭珏。”
燕骁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這匹雪骢馬聖上原是要賞賜給太子的,若不是北楚王子非要與你再比試,而你又大出風頭,極漂亮地赢了他一回,聖上也不會臨時起意将那匹雪骢馬轉賜于你。那差點死于馬蹄之下的,便是太子。”
有人想害太子,那人是誰,答案簡直不言而喻。
當今崔皇後育有兩子,嫡長子蕭珏,嫡次子蕭衍,因都是嫡出,地位本就一般的尊貴。而蕭衍似乎更得魏元帝寵愛,他也并不服蕭珏,認為無論文治還是武功,他都要略勝蕭珏一籌,難道隻因他早出生兩年,這太子之位便合該是他的麼?因此便漸漸萌生了奪嫡之心。
三月前他失足墜馬,傷了腿而不良于行,更遑論騎射,因此失了聖心,如今腿傷雖有好轉,但蕭徹能從和他的交談中感知到,他心裡的怨氣并未消散——他始終認為他失足墜馬并非偶然,雖然并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但他一口咬定此事是蕭珏所為,因此圖謀報複,實在太正常不過。
這事确然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