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金光牡丹蓮,隻可惜太過名貴,整個西京找不出幾朵,他便搜羅了整個汴安,在她院後的水池裡種滿了這一抹抹金黃,隻為博她一笑。
她是馬匹上高傲的郡主,他就甘為她的馬前卒。
後來,許崇發現小郡主喜歡上了聲名顯赫的汝陰王,她開始頻繁地往宮裡跑,把自己打扮得不合适的花枝招展,隻為那人能多看一眼。
他在她身邊,看着這一切,苦澀就像是一片厚厚的烏雲,塞滿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讓他無處可逃。
可即便如此,若她的歸宿是汝陰王那樣的男子,他是祝福的。
可惜汝陰王的心思隻在權謀朝堂之上,對女子興緻寥寥,郡主一面也瞧不見他,便來求許崇,要他入宮或去王府時一定要帶上她一起。
看在許崇的面子上,褚霁雖然仍舊視她如無物,卻不會冷漠地将她趕出府去。
許崇沉默慣了,所以江玥并沒有發現他的心思,隻覺得當她讨好親近褚霁的時候,許崇的眼神沉重而濕沉。
後來她知道了許崇的心意,知道了又如何,她習慣了追逐褚霁,認為隻有這天下最優秀的男子才會是自己的良配,把默默跟随的許崇漸漸甩在身後。
直到看到那封絕筆信,江玥突然驚覺,因為她的盲目,也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那個少年,她的心突然塌陷下去一塊,六神無主卻再也沒有人在身邊嘴裡叼着竹葉,耐心地聽她傾訴。
“直至今日我才發現,原來我的心在許崇那,隻是太過于習慣他的順從和跟随,他在我身邊似乎變成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我要去平凫。”江玥的眼圈微微泛紅,雙唇也因着說了這麼多過往顯得有些幹澀,“我會在那個地方等他回來,若他再也回不來了,我就留在那陪他。”
雲裳靜靜聽着,毫無疑問,江玥是個戀愛腦,不管是從前對褚霁,還是如今對許崇,但至少她足夠勇敢,勇敢到敢于肆無忌憚、不計後果的追逐。
她敢嗎?
就連對褚霁的那點心思也被強壓下來,親手将他推遠,她甚至還不如江玥勇敢。
雲裳沒法和江玥成為朋友,但至少不會再是敵人。
江玥收下了雲裳的祝福,也許有一天她們還會再見面,寶馬香車離開春坊後的小巷子,漸漸駛向誰也看不清的未來。
雲裳站在後門處,一顆心空洞洞的,像是一片荒蕪。
“李雲裳。”
雲裳回春坊的腳步一頓,褚霁隻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喜歡這樣連名帶姓地喊她。
一轉頭果然看見男人站在後門處,後頭還跟着一臉寫滿“我是空氣”的玄四,以及佝偻着腰不敢擡頭的羅太醫。
“見過王爺。”雲裳行了一禮,“王爺不覺得今日來春坊有些勤快了嗎,明日早朝言官們得對王爺口誅筆伐了。”
褚霁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本王是給你時間冷靜,不是讓你真的以為能夠把本王推走。”
雲裳偏頭,轉移話題,“羅太醫怎麼會在這裡?”
褚霁長腿一邁,往裡頭去,“走吧,這不是說話的地。”
幾人來到正堂,褚霁往椅子上一坐,打量幾眼重新裝潢的春坊,品味不錯,比起從前華貴的俗氣,現在更像是名貴之地。
玄四往前一推,那太醫就跪在了雲裳面前。
“這是做什麼?”雲裳想要起身,卻被褚霁摁住。
他冷厲的眉眼在羅維恨不得埋到地裡的後腦上一掃而過,“實話吐不幹淨,本王就叫人幫你吐幹淨。”
羅維打了個顫,汝陰王的雷霆手段誰人不知,“姑娘饒命……姑娘的身子無礙......是蘇姑娘讓微臣故意誤導姑娘可能會無孕......”
“她手裡捏着微臣家人的姓名,還給了微臣一大筆銀子……”
“滾出去,往後不用去太醫院當值了。”
“是是是.......”羅維撿了一條命,感恩戴德地退了出去,巴不得用飛的,立刻飛離褚霁眼前。
玄四上前一步,“可否讓屬下再替姑娘把個脈?”
玄四是老熟人了,又是褚霁的手下,自然信得過的,于是雲裳伸出手。
“姑娘就是身子有些虛弱,養養就好了,沒有旁的問題。”玄四診脈後回禀,褚霁也能放下心來,能否有孕他無所謂,身子别落下病根才是要緊的。
雲裳抿了抿唇,她與蘇婉晴并無舊怨,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害她,比起江玥,她的手段還要來得卑鄙低劣。
“蘇婉晴暫時還不能動。”褚霁開了口,“有人在保賀冕,其中之一可能就是蘇家,他們肯定會有後續的聯系,本王打算釣個魚,願者上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