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的時候,褚霁醒了。
守了一宿的鳴淵和諸位太醫連忙圍了上去,診脈的診脈,喂水的喂水,淨面的淨面,能看得出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雲裳呢?”這是褚霁醒來後問的第一句話。
鳴淵立刻接道:“屬下讓人安置在玉錦院了,雲裳姑娘沒什麼大礙,主子安心就是......”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陛下今晨下朝後同貴妃娘娘專程來看過,交代若是殿下醒了,得差人進宮禀告。”
褚霁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為首的醫正攔住,“殿下,您雖醒了,但還不宜走動,不然傷口裂開引起發燒,就麻煩了。”
“不過幾步路,本王還不至于虛弱成這樣,讓開。”褚霁披上外衣,鳴淵連忙上去扶着往隔壁玉錦院走去。
箭傷隐隐作痛,其餘的也隻是有些疲倦罷了。
“殿下.......”春杏見王爺推門進來,連忙行禮,壓低聲音道:“我們姑娘又睡着了。”
褚霁站在床榻前,雲裳睡得很熟,并沒有察覺,她實在是太疲憊了。
“太醫怎麼說?”
春杏頓了一下,故作輕松道:“太醫說姑娘隻是一些皮外傷,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褚霁放下心來,緊蹙的眉頭緩緩松開,“照顧好你家姑娘,有什麼需要隻管跟外頭的小厮吩咐。”
“是。”
褚霁不多留,和鳴淵回了主院,“抓到賀冕了嗎?”
“跑了。”鳴淵看着情緒不大好的樣子,堂堂黑甲衛竟讓賀冕從眼皮底下消失了,“他路上換了馬車,應該是被人接走了。薛承親自審了董飛,嚴刑拷打,隻透露出一件事——”
褚霁擡眸,“說。”
“此事不僅與賀冕有關,可能還牽扯到蘇婉晴。據董飛交代,在安縣歇腳時,蘇婉晴執鞭闖入意圖鞭打雲裳姑娘,還說是賀冕幫了她這個忙。”
念着從小認識以及太後的面子,那日她在宮裡做出那樣的事,褚霁也隻是口頭警告,希望她好自為之,沒想到她敬酒不吃吃罰酒,竟和賀冕勾結到一起。
褚霁冷笑道:“蘇婉晴現在人在何處?”
“在得知賀家謀反後,她第一時間就跑了。”鳴淵不屑道:“在西京城外的一間破寺廟被黑甲衛逮到了,現在關在牢裡,蘇家想要撈人,大理寺那裡還沒松口。”
蛇鼠一窩。
賀家反了,蘇家也未必清白。
“讓薛承把人咬住,蘇家急了自然會有所動作,還有康化那盯緊點,蘇家的本事還不至于此,賀冕能逃之夭夭,隻有平龍使能做到,多加留心。”褚霁吩咐道。
憑借平龍使就想在他眼皮底下為非作歹,簡直癡心妄想,隻要賀冕還活着,他拖都要把他從地溝裡拖出來,千刀萬剮。
“把人押過來,我有事問她。”褚霁突然道。
蘇曉晴被押到褚霁面前時依然心存幻想,以為王爺不舍得将她關在髒污的大牢裡,又或者是王爺念及昔日情誼心軟了,想把她放出來。
直至毫不留情地被推倒在地上,擡眼就是汝陰王厭惡的冷淡,蘇曉晴才反應過來,王爺是來興師問罪的,而非救自己脫離苦海的。
“你從小養在太後身邊,在宮裡的時間比從前的遂甯郡主還要長,但行為舉止從來沒有越界,你是為了蘇家才會想要攀附本王?”褚霁的聲音平淡,但能聽出來厭煩之意,“任你做再多的事,本王對你都不會有任何感覺。”
蘇曉晴冷笑一聲,“為何我為了蘇家的前程做些努力,在王爺眼裡就是如此不堪的攀附,那她呢?不也是為了一己榮華蓄意勾引?怎麼王爺卻甘之如饴?”
褚霁深以為然地點頭,“沒錯,旁人這麼做本王就是不喜,她這麼做本王就樂意縱容,蘇姑娘聰慧,不必本王多說是因為什麼吧?”
一番話說出來,蘇曉晴臉色蒼白。
“董飛的嘴已經撬開了,下一個就是你,要牢裡的人撬,還是你現在交代,随你選。”褚霁語氣溫和,可說出的話卻并不是在循循善誘,“這件事,康化可有插手?”
蘇曉晴毫不懷疑,如果她不說,等待她的酷刑并不會比董飛好到哪裡去。
想通了這些,她擡起頭,盡可能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我若是說,王爺會高擡貴手放過蘇家嗎?”
褚霁的眼神玩味,似乎在笑她聰慧卻又不夠聰慧,“你以為,你有什麼跟本王談條件的籌碼?你自己還是蘇家?”
蘇婉晴不死心,“既然王爺自己能查出來,又何必非要我現在說呢?”
褚霁挑眉,滿不在乎地看向一旁的鳴淵,“聽見了嗎?押回牢裡交給他們審問吧。”
說罷,徑直起身,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想得到的信息是從誰的嘴裡被挖出來,而失去了這唯一的利用價值,她就真的毫無依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