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業陪着白鳥去洗了把臉,就趕去醫務室探望橫川純了。
白鳥孤身一人,但暫時還不想回教室,于是幹脆找了個距離教學樓很近,但又比較僻靜的地方坐着休息。
現下她的右手依舊控制不住地在顫抖,等會兒回教室了估計都握不住筆。
白鳥嘗試握緊拳頭,最後洩氣松開,心中暗罵:那破拍子放在女子網球部的活動室到底是想給誰用啊?
好在體育課提前下課,且課間休息時間有十五分鐘,她在這坐一會兒再回教室,時間應該綽綽有餘。
白鳥雙将手随意放在腿上,正閉眼休息着,眼前的陽光忽地被一片陰影蓋了個嚴實。
四月的涼風吹過,身上汗意未消的白鳥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白鳥睜開眼,沒成想竟然是迹部背着光站在前面,正看着她。
可能是還沒完全緩過來,她乍一眼竟然覺得迹部看起來表情有點……生氣?
不過也有可能單純是因為背光,所以才覺得臉黑。
白鳥調整了下坐姿,稍稍坐正了些。
昨天在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的對話她還沒有完全消化,對于迹部家還有迹部本人該是一個什麼樣的态度,她把握不準。
好巧不巧本司叔叔最近很忙,打電話總是忙線,她又不能顯得自己很着急,就像是要質問什麼。
迹部見白鳥不說話,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
從他第一次認識這個女人起,她就總是這樣,一個人想很多以後偷偷就把自己束縛在繭裡,誰也不說,一聲不吭能把自己悶死。
“為什麼不去醫務室?”
“嘶——好冷。”白鳥趕緊将迹部丢來的冰袋從身上扔到了手邊,“你從哪兒搞來的冰塊?”
“還有本大爺搞不定的事情?”
白鳥看他雙手插兜,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站在前方,無奈點頭:“是是是,迹部少爺真厲害。”
她恭維完了,将手臂淺淺擱在冰袋上。
陽光被擋着,手臂還貼着冰袋,白鳥都快冷死了,又不可能開口讓尊貴的迹部大爺讓開,幹脆自己往旁邊移了一點。
她的本意就隻是想坐到有太陽的地方,卻不成想迹部誤會了她的意思,竟徑直坐了下來。
“不是,你——”你怎麼就坐下來了??
迹部根本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此時甚至已經拿起了冰袋:“你這敷法簡直浪費本大爺給你送來的冰袋。”
說着下一秒,冰袋就輕輕貼上了紅腫發熱的小臂。
白鳥被涼意激得睫毛微顫,想要抽手,卻被迹部抓着手腕輕松扣住:“别亂動,本大爺親自給你敷,是你的榮幸。”
冰敷的時間并不算長,冰袋一會兒就離開了皮膚,然後過會兒再敷上。
迹部神情甚是認真,白鳥也就不好意思再掙紮亂動了。
兩人都沒說話,白鳥無事可做,開始觀察迹部的表情。
眉頭微蹙,仿佛是真的在擔心她。
但說實話,現在這樣的迹部讓她有點陌生。
兩天不到的時間,她好像就已經習慣了這人在學校裡被衆星捧月時,高高在上的模樣。
而相比較兩天,半年的時間太長,長到白鳥已經快要忘了自己之前都是怎麼和對方相處的。
在記憶裡,他們倆應該也就是時不時約個球賽,要麼就是在富麗堂皇的宴會上遇到後短暫寒暄,除此以外再沒什麼其他的私人活動。
總之,她對迹部家的所有人耿耿于懷了太久,突然說要恢複到以前的熟稔,實在是有些變扭。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白鳥遊離的神思被打斷,眸光有些心虛地飄向别處,胡謅道:“我在想,要是現在讓人拍到照片,又該說我使喚你了。”
迹部冷哼一聲,“誰能使喚得動本大爺?”
白鳥被迹部的表情逗得笑了下。
就是說啊,也不知道給那篇帖子取題目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放眼整個日本,估計都沒人敢使喚他迹部景吾吧?
冷敷需要的時間至少得十分鐘,迹部重複貼上拿起的步驟,循環往複,課間時間差點都要被耗盡。
“該上課了。”白鳥提醒道。
“嗯。”迹部将冰袋放在長椅上,用手帕擦了擦手,說:“敷得也差不多了,但你回去以後得再鞏固一下,這樣至少明天手臂不至于太痛。”
“哦。”
迹部見白鳥對自己的身體并不以為意,氣悶間先一步站了起來。
就在白鳥以為他這是打算先回教室了,卻不曾想頭上一重,頭頂的聲音似乎是咬着後槽牙對她說:“幫别人也要盡力而為,你難道是傻瓜嗎?”
被揉了頭發的白鳥用左手捂着腦袋,仰頭看着始作俑者,心神幾乎亂了套。
第一感受倒是清晰明了——
迹部的手掌很涼,就和冰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