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已經進入深冬,卻還下着淅淅瀝瀝濕冷的雨。
離家多日的鶴相終于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土地。
帶着黑框眼睛和他一樣蓄着長發的青年一把接過鶴相的行李箱,對方遲疑地看着他。
“怎麼了,二哥?”鶴相打量着自己的衣着,一身簡裝白衣黑褲沒什麼不妥。
“你自己沒發現?”
鶴婺憂顯然是非常的不滿,沒帶好氣地開口:“你自己身上全是那個怨鬼的怨氣,真是好大的怨念。”
鶴相低着抿着嘴不語,鶴婺憂瞥了他一眼歎息道,“我隻問你一句話。”
“你抱着她看見她依在你肩頭的一刹那,有沒有想過就此抛下一切随她而去?”
鶴婺憂目光銳利地看着沉默的鶴相,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然而已經爬上了山望見了山門,鶴相一直都閉口不言。
鶴婺憂一瞬間知道了答案,他氣極反笑指着鶴相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師父怎麼樣……”鶴相避開他的視線輕聲詢問着。
“情況不好,你再遲幾天就不用回來了。”鶴婺憂拎着行李箱走到了院門前,丢下東西不再說話轉身就離開了。
他拎着行李慢慢地回到了居住了十八年的屋前,鶴相推開門一陳一列都是原來熟悉的模樣。
屋前門外還有難聽蟲鳴,鶴相胡亂地收拾着東西。
他下意識地起身對身後喊道“小柳,你餓……”
鶴相看着隻有他一人的屋子再度陷入了漫長甯靜的沉默。
他長長地歎息接着蹲下身整理着衣服。
茅山掌門屋前青石台上,鶴相站在門外像是數日前他在門前乞求的那夜。
午夜十分,崂山掌門的屋子還亮着。
“再執意妄為下去,當心誕出苦果。”胡子花白的中年人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苦口婆心的說着。
“苦果亦是果。”
他仰頭哀求着帶着執拗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開口未語淚先流。
“除了她我一無所有。她亦是,除了我她一無所有”
“求師傅開恩,放我下山吧……”
“胡說,師徒之情,同伴之情又怎能說一無所有。”
一旁的師母看不下去走過來拉着他,“快起來,起來吧——”
“那不一樣,那是不一樣的。”鶴相低着頭淚水順着臉頰劃下喃喃說道。
“師父師母,我必須去。”他擡起苦苦哀求的看向他們,“如果不去我——”
“四哥?四哥——”
鶴相回過神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妹,連忙拉着她站到了裡側免得被風吹到。
“怎麼突然站在這發呆,快進去看看阿爹吧。”
面色慘白的少女笑着說,“他前些天還一直念叨着你呢。”
鶴相對她點了點頭輕應一聲,就轉身推開了門扉。
屋内藥氣彌漫,到處都是苦澀的藥香。
師娘見他回來了放下手中剛熬好的中藥疼惜地撫摸着他的臉。
“瘦了……”
“沒有。”鶴相對她笑了笑走過去端起了藥湯。
“去吧,你們爺倆說說話把話說開了就好了。”師娘慈愛地望着他,給進門的小妹披上一件厚厚的外衫。
鶴相沉默地點點頭端着湯藥走進了師父的寝室,木架子床上頭發胡子都已經花白的中年人病怏怏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