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還亂跑!”鐘無涯開始秋後算賬,“你把你阿姐氣的差點把整個山頭都掀翻了。”
鶴相突然想起來什麼偷偷擡頭看向對方,“大姐不生你上回的氣,許師兄你進屋了嗎?”
“鶴婺相——”鐘無涯一聲怒吼顯然是被戳中了心事。
“握緊你手裡的劍,松了一刹都給我揮劍一千下!”
竹葉随風飄零落進庭院中石刻的水潭,泛起一道道漣漪。
被師兄操練得渾身酸疼的鶴相艱難地坐下,茶室裡他們三人相對而坐,刀劍們在周圍侍奉。
鐘無涯握着茶杯緊盯着面無表情的藤原柳,他突然起身在長谷部緊張的注視下,從懷中掏出把脈的墊枕。
“請伸左手。”
鶴相連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挨着藤原柳席地而坐,握住她的右手面色凝重的診斷。
鐘無涯重重地長歎一聲收起墊枕,看向鶴相:“這是怨鬼必經的一劫,過了也不能順遂,過不去也隻有那一個結局。”
鶴相低着頭緊咬着牙回答:“我知道了,多謝師兄。”
鐘無涯定定的看着他緊握着藤原柳手腕的手掌,不做聲地轉身坐回原位痛飲杯中的熱茶。
鶴相極力遏制住徹底亂掉的呼吸,強裝鎮定的起身對默不作聲的藤原柳露出蒼白的笑容。
夜色落幕,鐘無涯與鶴相并肩走着,本丸朱紅的大門就在眼前。
他轉身把行李遞給鶴相對他擺了擺手:“在别人家要勤快些,無事出去找找活計不能隻靠着别人。”
“包裡是師母替我轉交的東西,你仔細收好。”鐘無涯看着自己年輕的師弟,曾幾何時他也是像對方那樣年少稚嫩。
“有什麼事不要悶在心裡,多說多做。”他走過去拍了拍鶴相的肩膀鄭重的囑托。
“大家都在道館裡等你的好消息。”正值壯年的男人少見地笑了笑,“不是好消息也不要緊,不留遺憾就好。”
“不要走我和你阿姐的老路。”
“多謝師兄囑托,師弟絕不會忘。”鶴相望着照顧自己長大的兄長,“我也在這等你和大姐的好消息。”
鐘無涯大笑着拍了拍少年緊實的臂膀,“那可要久等了。”
鶴相站在門後望着對方的身影消失在石階漫漫的霧氣中。
“鶴相先生,尊師兄說的那個劫,究竟是什麼?”一期一振充滿擔憂的看向他。
鶴相垂下眼眸望着蔥郁的嫩草,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
“那是屍反身,亡者的魂魄要留在世間必須經曆的一道劫難。”
園子裡的山茶花驟然令人心驚的落下,落進碧波蕩漾的溪流中順水漂流。
藤原柳正準備起身離開卻突然跌坐在地上,茶案上的杯碟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她就這樣坐在地上遲緩的轉過頭,看向匆匆趕來的清光。
“我的腿動不了了。”
“失禮了。”
趕過來的藥研緊鎖着眉頭将和服的下擺拽起,蒼白的雙腿上爬滿青紫發紅的斑痕,交錯縱合,猶如大理石的紋理,密密麻麻的全然看不出原本皮膚的顔色。
那是學醫者再熟悉不過的痕迹,是血液受到腐敗的氣體壓迫流向體表,腐敗的血液充斥血管留下的痕迹。
“大,大将……”藥研驚愕的看向毫無察覺的藤原。
“怎麼了?”鶴相從外面匆忙地跑進來,就被可怖的斑痕沖擊怔愣在原地。
他隻愣了一刹那,就如同往常模樣走了過去。
藥研被他遮在身後,将那片驚悚的紅黑相交的痕迹藏在胸膛。
“人變成鬼必定要過這一劫。”
鶴相緊緊握住她的手掌貼在臉頰,赤誠坦白毫無掩飾的說着。
“小柳,别怕……”
他伸手憐愛地輕撫着那塊淤痕,用溫熱的唇一遍遍吻着,好像如此就能緩解心中的劇痛,仰起頭望着那雙已經扁平發白混濁的眼眸。
“我會在你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