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仙接過戰績報告羞愧地低下頭。
“我呢?”
恢複了安靜的書房裡響起他猶豫遲疑的聲音。
歌仙擡起頭恢複了往常的模樣望着對方冷淡的眼眸輕聲詢問:“今劍是草莓大福,亂是藍莓金平糖,那麼我呢?”
藤原柳淺淡的目光落向别處,她放下筆起身離開書桌,鈴铛聲與她的回答随着她身上馨香的冷風飄來。
“走吧,櫻餅。”
忽的變得淩冽的山風将晾衣繩上的衣服吹起,萬葉櫻的山坡上野花星星點點的盛開。
那茂密的還未開花的櫻樹後,漆紅的大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是誰?”
正巧路過的今劍和亂互相對視一眼高聲詢問。
大廣間的和紙樟子門打開露出正坐在裡面的藤原柳,她垂眸望着手中的刀賬翻過一頁。
最先得到消息的長谷部連忙趕過去終于見到那個疑似‘鶴君’的人。
在人類中高挑的個子,被束起帶冠的長發與正氣凜然的臉還有沉悶安靜的性格,是長谷部對這個少年的第一印象。
還未等他先開口打招呼,那個少年先一步轉過頭看向長谷部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
“您好。”
他與藤原柳神态極為相似地向他颔首問好。
翻閱刀賬的藤原柳忽有所感的擡起頭,背對着陽光的少年站在緣側前離她僅有三步遠的距離,露出一個略帶悲傷的溫柔笑容。
那一瞬間她眼眸裡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彩,她深深地呼吸着腐爛的肺葉發出力竭的轟鳴,啟唇哀怨纏綿的呼喚對方的姓名。
“鶴君……”
“我在呢,藤原。”
他親切又溫柔的說着,就連這個她恨極了的姓氏都沒有那麼厭惡了。
藤原柳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不肯移開半點目光,踉跄遲緩地站起身,走過去單手扶在樟子門上癡癡的望着對方。
過去的十七年間從未有過如此悸動,像是她對眼前的人心動了一樣。
僅僅是一個回應,就叫她如此心顫。
鶴相仰頭望着面色慘白猶如死人的藤原柳,那陰冷潮濕的目光如有實質的舔上他的臉頰。
他像是毫無感知的深深的回望着對方露出一個溫潤如玉的笑容。
分别了十八年的一個靈魂終于相見,他們并不知道望着彼此的眼神多麼熾熱,多麼纏綿。
加州清光緊張的看着與鶴相深深凝望的藤原柳,望着對方的臉頰在燦爛的陽光中蒼白發灰的臉。
等等,陽光!
他後知後覺地擡起頭本丸之上是蔚藍的近乎海一樣的天空,他的目光順着璀璨奪目的陽光落在那個少年琉璃般純淨剔透的眼眸上。
“叫我鶴相就好。”
他一身藏藍色的道袍臉上挂着溫柔的笑意,是個與藤原柳截然相反的少男。
“藤原之前對我說過,告訴神明真名是會被神隐的。”
他語氣裡略帶些對于另一個人的溫柔和對自我能力的驕傲,“但我自認為自己身上沒什麼能被神明這樣挽留。”
大廣間裡被聚集來的刀劍議論紛紛,在藤原柳冷淡的目光注視下又迅速的安靜下來。
“鶴君。”
藤原柳望着他細細密密的咬着每一個每一個音節,不必仔細言說對方就已經明白。
鶴相剔透的眼眸定定的凝望着她,遞去一份狹長的禮盒。
藤原柳沉默的接過打開那被精心裝點的禮盒,裡面乳白色的絹花發簪散發着好似珠光般的光彩。
她就這樣保持着那個姿勢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得連刀劍都為鶴相捏了一把汗。
藤原柳才遲緩地擡起頭,用被血淚沁濕的眼睛望着他。
“為我帶上吧,鶴君。”
鶴相輕輕地應了一聲竭力扼住眼中的淚,從她的手掌中接過發簪小心翼翼的為她挽起發髻,珍珠般的絹花在透過樟子門的陽光下散發出珍珠般的色澤。
亂見狀接過今劍遞來的鏡子走到藤原柳身側,剔透的鏡面映出藤原柳僵硬的臉龐,那望不見底的眼眸被猩紅的血侵染,滴滴血淚落在鏡面上。
【鶴君……為什麼,為什麼我們相遇得那麼遲?】
苦澀難言的心聲輕叩着聆聽者的心門。
鶴相站起身定定的望着藤原,在衆人的注視下卸下腰上三柄劍中的其中一柄。
“這是我的佩劍名叫青鋒,長二尺寬一寸,刃上有流雲紋,是師祖當年親自打造,佩小妹在山下買的玉墜,至今伴我十載。”鶴相單膝跪在藤原柳面前,雙手捧劍不疾不徐地開口。
“師兄說,習劍者,當視劍如妻。”他擡頭看向望着自己一動不動的藤原柳。
“請閱劍。”
刀劍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的站起身。
“習劍者視劍如妻……”
作為近侍距離他們最近的歌仙低聲喃喃自語,雙眸緊盯着鶴相迫使忽視心中心中湧動的感受。
“真風雅啊。”
三日月低聲接過話滿含深意地笑了笑。
既然視劍如妻,又怎能将妻子交于他人視閱?
這是何等的忠心與坦誠?又飽含了多少心中的私意?
他定定的望着一動不動的藤原柳。
您呢?面對向您展示忠心的人,您又能做什麼?
藤原柳遲之又遲地伸手接過,她沒有看隻是将長劍握緊抱進懷中,鶴相擡首看向她臉上沾滿了淚。
“你為什麼哭。”
藤原柳用那雙流着血淚的眼眸望着鶴相。
“為你,也為我來的太遲。”
鶴相雙手捧住她冰冷的手掌抵在額頭哽咽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