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會開了一日,回到張家,賀文嘉跑去找漁娘。
漁娘笑問:“你們今日如何,那些大儒厲不厲害?”
“有厲害的,也有那等照着書念叨,沒一句話是他自己的。”
賀文嘉對那些所謂的’讀書人’不感興趣,他興奮道:“我今天認識了一個厲害的先生,讀書厲害,種地也厲害。你猜怎麼着,那人還是叙州府府學的先生。”
剛進門的孫浔驚訝道:“哦,叙州府府學竟然有教種地的先生?”
孫浔今天一整日都同張硯在一塊兒,沒跟叙州府府學的先生交流過。
王蒼和賀文嘉上午跟在孫浔身邊,下午賀文嘉就跑了,隻剩下王蒼了。賀文嘉就是那會兒碰上叙州府學子們的。
王蒼撩開袍子坐下,順口笑道:“先生,您聽他胡說,府學裡的先生都是正經讀書人,學的都是四書五經,就算再雜學旁收,也就是些君子六藝,哪有學種地的。”
漁娘好奇,問賀文嘉:“你說的是誰,說出來聽聽,說不定咱們先生認識。”
“姓許,叫許耕,在叙州府府學主教《周易》,輔教算學。先生認不認識?”
許耕,姓許,還會種地,孫浔不認識,但是或許聽說過。
孫浔:“他是叙州本地人?還是外地來的?若是外地,祖籍是否是南陽?”
聽得先生一連串詢問,漁娘突然激動起來:“是不是南陽許家,農家子,許家先輩寫過許多農書,前朝有個叫許農,号南陽耕農的許家人寫了一本《中原農耕術》?”
賀文嘉搖搖頭:“人家沒說,我哪裡知道。不過你從哪裡知道這一長串的?”
“這要多謝芸娘送我的《中原農耕術》這本書,要不然我上哪兒知道去。”
王蒼笑道:“也不是姓許就是南陽許家人,就會種地。或是認錯了。”
“有沒有認錯,回頭問問就知道了。”漁娘跟賀文嘉說:“你就告訴他,我手中有《中原農耕術》,問他想不想抄一本去。”
“你這話說的,若是他真是許家人,人家家裡會缺這本書?”
“哼,萬一人家戰亂時遺失了呢?”
聽兩個弟子吵來吵去,孫浔喝完了兩盞茶才道:“二郎,你如何跟許耕說到種地的?”
“咳,這不話趕話就說到了嘛。”
賀文嘉無事幹找人閑聊嘛,人生地不熟,他自然想找熟悉的人說話,這不就找到叙州府府學的學子們那兒去了。
閑聊時,府學的學子們知道他是今年的廪生,就說他該去考府學,府學裡的先生厲害,府學裡藏書也多。
說到藏書,賀文嘉就說到梅家的書樓,藏的都是農書、工書、遊記等書。
許耕聽到農書二字就搭話進來,跟賀文嘉這個隻會紙上談兵嘴上種田的聊得熱火朝天。
賀文嘉雖自己沒下地幹過活,但是種田怎麼回事他還是明白的,且常跟漁娘一起讀書,一畝什麼田地,種什麼,大概産多少糧食,新糧舊糧價格幾何,他都能說得上話。
本來是一大群人聊,随着許耕提問的深入,聊着聊着,隻有賀文嘉跟得上他的思路,回答得上他的問題。
當時,許耕就誇賀文嘉,罵旁邊的幾個府學學子隻知道讀死書,就算以後考中舉人當官,也是個昏官。
跟許耕聊天的内容一筆帶過,說到許耕誇自己的話,賀文嘉那叫一個逐字逐句複述清楚,連語氣都複述出來了,可見賀文嘉被誇得多舒坦。
孫浔也誇道:“不錯,知道民生疾苦,你以後無論是做官還是守着家業,都不會差。”
“嘿嘿,多謝先生誇獎。”
王蒼笑了笑,把先生這句話聽進去了。
“漁娘,你今天幹什麼了?”
“沒幹什麼,就湊熱鬧去了,府學街逛了一圈,去酒樓用的午食,下午去碼頭看了看。”
“你這一天過得有意思得很嘛。”
“哈哈,還行吧。我聽碼頭上的小孩兒說,順着嘉甯江東邊行船半個時辰,那邊有一片非常大的野鴨灘,水澤裡的蘆葦水草枯了,野鴨子藏不住,劃船去那邊抓野鴨子可好玩了,說不定還能撿到鴨蛋。”
賀文嘉不信:“若是真有野鴨子,早就被抓光了,哪裡還輪得上你。”
“反正我明兒閑着無事,我瞧瞧去。”
“不行,你再等幾日,等府學的文會忙完了我們一塊兒去。”賀文嘉也想去玩。
漁娘輕哼一聲,才不等他。
賀文嘉還想歪纏,可惜張家的下人來請他們去前廳用飯,當着張家下人的面賀文嘉還是要臉的,悻悻地閉嘴了。
漁娘拿着繡帕捂住嘴笑,用了晚食後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告退後就回自己住的屋子了。
隔日,王蒼和賀文嘉兩人一早跟着先生去府學文會,等他們走了後,漁娘穿的暖暖的,帶着人去碼頭賃了條船,帶着丫頭仆從出發去野鴨灘。
今日準備得妥當,披風、暖手爐都不缺,還戴了一頂雪白的兔毛鑲七彩珠鍊的帽子,那真是從頭到腳暖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