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聞失憶了,一直糾纏着少俠不肯放手,于是自那以後,認識少俠的人都知道少俠多了一個她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的小尾巴。
“撒手。”少女羞紅了臉,無奈那隻被他抓住的手怎麼甩也甩不開。
“你是父親派來我身邊的人,怎麼能夠說走就走?”他輕挑他泛紅的眼尾,言語間的委屈好似句句都責怪她的不忠。
他與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卻避開眼睛不敢去看他。
少俠暗暗地在心裡腹诽,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救他的。
是她打傷了他,也是她救了重傷的他,在所有人對他失望時,是她救起了跌落塵埃中的他。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對他心軟,但是原則上,他與他的父親是兩個人,她的恩怨與他無關,說到底她還是憐惜他,不忍心看他跌入塵埃中狼狽的模樣。誰知道他會因此纏上了她。
“追命師兄,這可怎麼辦?”她好不容易才掙脫了他,尋着間隙向追命找解決的辦法,“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說到這,她的臉又不争氣的紅了。從前的她從未和一個男子這樣親近,他的親近讓她感到有些不适。
“可是,你這好不容易救活的人,總不能讓師兄再打傷一遍吧。”追命想了很久也得不出結論,心裡卻在想如果大師兄知道了就麻煩了,“如今的柳星聞對你也并無惡意,對你看緊的很,說不定他會在你危難時護着你,也許也是一件好事。”這是追命現下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少女還想要說些什麼,誰知她的師兄已經跑得比誰還要快,等她回過神時,追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隻能無奈的認命,轉過頭去看不遠處的青年。
這是少年的柳星聞,也是驕傲的柳星聞,忘記了從前,忘記了身份,一心隻追求這至真至純的無上劍道,意氣風發的模樣招惹了不少少女的愛慕。事實上,少俠并不讨厭他,恰恰相反,她從一開始就仰慕他,隻是這份心思還沒有來得及生長,就被他們之間的新仇舊怨給親手掐斷了。
這是十六歲的柳星聞,驕傲自負、桀骜不馴,樹下舞劍的模樣不知道有多麼風流。于是,她不自覺地看入迷,心裡想着他原本就應該如此。
“你來了。”他注意到了她的倩影,收起了手中的劍,主動的走到她的面前,矜持的維持着自己的驕傲,“你,覺得我怎樣?”他赤紅的耳根無疑暴露了他的心思。
“什麼?”她倒是塊不開竅的木頭,愣愣的睜着自己的美目,沒頭沒腦的反問了一句。
她的這句話莫名的惹了他生起悶氣來,惱羞成怒,于是他的整個臉都紅了起來,卻還是耐着性子和她解釋道,“我們難道不是道侶嗎?”他說這話時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少俠這才明白,他醒來和她說的那句“我很滿意。”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們什麼時候是道侶了?”她紅了臉質問着他,她不知道十六歲的柳星聞原來是這樣無賴直接的人,和後來的他完全就是兩個人。
“那把折斷的劍鞘,原來是我的星劍的。”他沉默了好一會,才支支吾吾的吐出這句話來,“我醒來時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劍客,從來都将自己的劍視作自己的命,将自己手中的劍給予對方,想必對方定是自己無比珍重的人。
“還有。”他猶豫着自己要不要說出口,“你很合我的眼緣。”他最後還是說出了口,将自己赤誠的心一一都獻給了她。
于是,少女羞紅了臉,然後逃走了。
“小師妹,你這是闖了桃花啊。”追命得知了他們之間的前因後果,無奈的得出了這個結論,“真是一段孽緣。”唯有愛情這兩個字,追命無法教會她,隻能靠她一個人去領悟。
她尋了很多辦法都躲着少年的喜歡,不敢想,不敢喜歡,怕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她所有的僞裝。但是,即便是十六歲的柳星聞,也不會有人能夠阻擋到他。
他一生隻敗過兩次,一次是趙思青,一次是她。
他終是找到了她。
“為什麼你要躲我?”他早就看出來了她的破綻,隻是尋求一個理由而已。
“我命不久矣。”她悶悶的說出這沉重的事實。
“我早就知道。”因此,他才更為珍重她。
“你會後悔的。”
“我不在乎。”如果他要在乎的話,他就不會招惹上她。
“你為什麼喜歡我?”她始終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了他。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少年人的喜歡一直都是霸道而又赤誠的。
直到最後,她不得不向他妥協,“你還真是個冤家。”她錯開與他對上的視線,“你會後悔的。”這是她最常和他說的一句。
“不是我選擇了你,而是你選擇了我。”他小心翼翼地用他的吻試探着她,“我不會後悔的。”這是他所選擇的路,他是不會回頭的。
她流着淚承受着他的喜歡,悲傷而又熱烈。
少女不知道這份喜歡還能維持多久。
是她給予了他歸處,可他永遠都是自由的,沒有人能夠留得住他。
留給她的時間并不多,剩下不到一年了,但她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他倒是心疼她風餐露宿的勞累,想盡辦法盡他所能的滿足她的所求。
“小師妹,你所托之人并非良人,也許現在的他是在欺騙你。”他聽見她的師兄在和她說着悄悄話,躲在角落不敢錯過他們之間的每一句話,“你不怕他辜負你?”
然後,她笑了,笑得甘之如饴,“騙就騙吧,誰叫我喜歡他呢。”月光撫着她的面,她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美得讓人心顫。
真是一個傻姑娘。他默不作聲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