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曲棠訓練中崴腳,險些危及韌帶的時候,她倒是沒有鬧着回家,隻是在醫院抱着曲池哭,哭得也很慘,以前曲棠遇見發育關的時候,也會偶爾情緒崩潰,來找她哭。
也許是因為同為運動員,曲棠相信曲池會理解她的感受,每次都哭得很傷心。
不過,哪一次都沒有這次慘。
曲棠也輕聲說:“這次不一樣。”
兩人都安靜下來,因為她們都知道為什麼不一樣,為什麼發育關哭過無數次,崴腳受傷也要在醫院接受治療的曲棠這次不肯治療。
因為這次是骨折,還是又是右腿。也許,她接受治療之後,依舊能上冰面,但再也做不到受傷之前那般信任自己的右腿,就算醫神在世,将她的腿完美治好,她也依舊會懷疑。
這是心理上的病。
而生理上,更加現實的原因是,作為一個頂級花滑運動員,這樣的傷勢不可能完全沒有影響,退回到她崴腳的那次,難道她真的完全沒有受到那次傷勢的影響嗎,可是為什麼這次是同一條腿呢。
是不是那次的傷,在許久以後的時間裡,給了曲棠最慘痛的失敗呢。
沒有傷痛能不留痕迹,曲棠的職業生涯或許真的斷了。
可是曲棠懂,難道曲池不懂嗎?
曲棠因為覺得她會感同身受才放心在她面前哭,而她也的确真的懂得這一切,運動員,不懼傷痛,可是傷痛會實實在在毀了她們追逐頂點的夢。
曲池最後說道:“回醫院吧,至少醫院有人看着你不讓喝酒,我怕你真喝了,到時候悔得腸子都青了。”
“不回。我不想她們看到我,她們會哭的。”
“你在這兒她們也哭,而且還擔心你哭沒哭。”
“我不敢看她們哭,她們一哭,我就覺得,是不是我太沒用了,又受傷,辜負了她們的期待……”
曲池又摸了摸她的頭。
“那你跟她們對着哭,她們一看你哭,就不敢哭了。”
曲棠:“……”
“我以後是要當一個流眼淚選手嗎,奧委會同意開設比賽了嗎,比什麼,誰哭得快還是打分制。”
曲池勾了勾唇,看着她能鬥嘴的樣子松了一口氣。
“行了,我跟她們說,别在你面前哭。”
曲棠還是不滿意:“我看不到她們,就會擔心她們哭沒哭。”
“不用擔心,肯定哭了,不哭不是中國人。”
曲棠受不了了,推着她腦袋直起腰坐着。
兩個人就這麼坐着,眼睛漸漸适應黑暗,曲池餘光看見曲棠窩在自己膝蓋上,眼角亮晶晶的,是淚花。
曲池隻能陪着她坐着,最後,曲棠又哽咽着問:
“小池,你能不能回來練花滑啊。”
曲池都無語得笑了。
“我?花滑?我說女王大人,你要不看看我這身高,看看我這肌肉,看看我這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呢。”
就是從實際條件來講,她也不可能回去了啊。
曲棠明明知道不可能,還是失望的“哦”了一聲,嘀嘀咕咕道。
“老師說過你天賦也很好的,要是你也一直練花滑就好了,沒了我,還有你。”
曲池又把人強行掰到自己肩膀上,曲棠掙紮了一下,作為傷員沒有逃脫的可能,隻能趴在那兒任由曲池拍頭。
“你怎麼也做這種曲門制霸的夢。”
曲棠下意識問:“還有誰啊?”
又洩氣說:“是夢嗎?”
曲池道:“是夢,白日夢,我要是一直練花滑,到了現在,估計會跟國内其他花滑選手一樣,因為曲棠受傷了,驚慌失措,然後大喊'天呐!我們的天塌了!'。”
“說什麼呢你,你是不是嘲諷我。”
“哪敢,你不是号稱女單一片天嗎?”
曲棠蛄蛹腦袋,曲池的短發紮得她腦袋癢癢的,此刻她不滿地調整位置,又歎氣道。
“花滑不會完了吧……呸呸呸,花滑才不會完,好着呢,好多選手都很有天賦,很快就能成長起來的,我師傅收了一個小徒弟,但她才15歲,太小了,我還想着多滑幾年,等她成長起來無縫交接呢,呸呸呸怎麼跟傳位一樣。”
曲池輕哼一聲:“十五歲,也差不多了,你15的時候已經初見花滑一霸的實力了。”
曲棠又哭:“可是我不想退役嗚嗚嗚嗚……她還滑不過我呢,我怎麼辦啊小池嗚嗚嗚……”
她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