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為止,季年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事實——自己心心念念的網戀對象其是陸景川。
飛速竄到柱子後面,他捂住嘴巴,驚恐地瞪大雙眼,霎時感覺心跳和呼吸都絮亂無比,現在的他企圖欺騙自己存在另一個位置,可卻找不到任何能欺騙的點,完全一緻的玫瑰花束、能看到整座冰山花園的視角、以及與照片裡露出的黑色衣袖完全吻合的穿搭,種種迹象都在表明約會地點就在眼前。
而陸景川,就是這個讓自己日思夜想的好哥哥。
一瞬間,季年覺得喉嚨被堵住,所有的語言能力都被抽離。
心中關于好哥哥的一切此刻破滅得徹徹底底,他難以置信地搖頭,在一些人的奇怪注視下沖出門外,沖出主題店,沿來時路奔向宿舍大樓。
九點四十分出門,十點二十回寝,當看到他推門而入的一刻,室友們全都頓住手裡的動作,眼中滿是震驚與疑惑。
“就……就回來了?”
季年将背包甩在桌上,掀開床簾一頭栽進裡面。
鄭彬義察覺到此人情緒不對,趕緊坐到床上,伸手去撥他的臉:“怎麼了這是?驗貨失敗?”
季年啪一下打開他的手,又用枕頭壓住臉,伸腳亂踢,做出一系列驅趕的動作,卻不說一句話。
鄭彬義靠邊挪點位置,和徐濱不解地對視,忙問:“你到底咋了?不滿意男朋友的長相?還是說……他惹你生氣了?”
季年始終不說話,鄭彬義就強行将他手裡的枕頭奪走,原想大吼一句說話,卻在下一秒發現他兩隻眼睛泛着淚花。
“老季!你你,你怎麼哭了?!”
季年瘋狂地捶打床闆,跳起來說:“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我要跳樓!!!我想爸爸了……我想我爸我爹,我想回到他們身邊,我現在就要坐高鐵去找他們!!!”
鄭彬義聽着他的胡言亂語,吓得趕緊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你别、别抽瘋啊,你再這樣發颠我可得給文姐打電話了,讓她給你安排心理疏導,心委,我現在給心委……不對,你不就是心委嘛?你到底……”
季年死死攥緊床單,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整個人近乎精神錯亂:“我他媽不相信啊!我真的不敢相信!兩個人怎麼可能有聯系的!這一定是哪裡出錯了!他之前、他之前那樣對我,怎麼可能會是……”
話到最後竟然帶了一點哭腔,季年難以繼續說下去,又越想越崩潰,突然抓起枕頭砸向前方,聲嘶力竭地怒吼一句:
“去他媽的!去他媽的!老子要恨他一輩子!!!!”
—
夜幕低垂,酒吧内燈光搖曳,暧昧的光影無序交織,攪得人視線模糊。
季年生平第一次主動踏入酒吧,是在今天這個被痛苦充斥的夜晚。
起初他隻是喝點果汁,後來想借助酒精麻痹痛苦,就點了兩罐青啤,覺得這樣喝能删除某些記憶,又想着把自己喝死算了。
不過他妝沒卸、帽子沒脫,整個人還是白天的打扮,所以現在合理地引起了一些男生搭讪。
他好像不明白自己很危險,因為很多時候,他都能自主應對危險。
有男生走過來禮貌問話,看到季年難以回應,便大膽地動起手來。
眼見事态嚴重,一隻手突然扶住季年的肩膀,男生們下意識兩兩對視,目光交彙間接收到暗号,什麼也沒說就散開了 。
混亂之中,季年能聞見很濃很烈的酒味,就在前方,他微仰起頭,吸入周圍的空氣,感覺心裡翻江倒海,忍不住低頭捂嘴。
陸景川捏住他頭頂的帽子,突然從喉嚨裡溢出兩聲笑。
“你還真是季年。”
聽到聲音,季年再次仰頭,睜眼時眼神有點迷茫,之後卻厭惡地皺眉,伸手推他,大喊:“你滾開啊!”
陸景川後退幾步,有點把持不住力氣。
“你不清楚自己不能喝酒?”
季年聽不懂他說話,隻繼續上前推他:“我恨你!我恨你!我不想看到你!這輩子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這話陸景川更聽不懂,他控制住季年亂推的手,問:“我好心勸酒,你把我當什麼了?撒氣包?”
季年企圖抽出手,發現完全抽不開,便掙紮得更猛了:“我就是恨你!就是恨你!你現在做什麼都無法挽留我!你給我滾開!”
“為什麼,為什麼啊……”
說着說着,他突然哭訴起來,低着頭,往陸景川胸口上貼:“我那麼喜歡你,可你是怎麼對我的……你自己想想,我很傷心……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他應該是完全醉了,不然不會将自己的委屈暴露得如此徹底,陸景川愣了一會兒,推開他的腦袋問:“你說什麼?你喜歡我?”
“不然呢?!可是我現在恨你!”季年哭着臉喊。
陸景川擡起他的臉,目光緊鎖他的眼,問:“我是誰?”
一束暖光打在臉上,季年眯了眯眼,在光影交錯間眼神一片茫然。
他張了張嘴,似乎在努力辨認眼前的人,幾秒後突然揚起手,朝着前方揮出一個巴掌。
“你他媽居然是我男朋友!”
陸景川松開他,認為他這麼近距離觀察都能把人認錯,應該醉得不輕。
不過這人今天居然換了一副新面孔,還真有點出乎意料。
“我送你回去。”認為自己算清醒,陸景川決定再做一次好人,扶着他問:“你能自己走嗎?”
季年忽然心頭一緊,隻覺一陣心慌意亂,難受地說:“呃……我有點難受。”
陸景川被迫将他整個環住。
季年卻失去平衡,一下撲進他的懷裡。
“我好難受!好難受啊!我心裡堵得慌!!!”
渾身都在燥熱,以至于如此冷的天氣,隔着毛絨外套能熱出汗,陸景川用手掌貼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一股熱流湧動,不由得心中一顫。
“你……你不會又要發q了吧?”
百合香信息素,下一秒以驚人的速度溢出,占滿陸景川的大腦。
季年張嘴啃他的脖子,一個勁地喊疼。
陸景川怔在原地,不由自主地環上他的腦袋,握住他帽子上的兔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