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的眼淚便不可遏制地流了下來。
她的種種反應,簡直令齊鳴錯愕。她為什麼要哭?這種情況,就算要哭,那也該是他哭才對吧!
那最初的幾行眼淚,似乎是一條長長的引線。因為很快,她便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嚎啕。
一聲,兩聲,三聲……
似乎是發洩一般的,盛九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頭埋進胳膊彎裡,大力地哭泣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齊鳴覺得納罕,怎麼會有女郎,哭得這樣中氣十足,又委屈萬分。
她究竟因為什麼事情這樣傷心?
是因為不想嫁給她的義兄,還是因為他方才咬疼了她?
齊鳴很是不解。不過,一個姑娘,在你面前哭得梨花帶雨。齊鳴便是再冷情,也很難不動一動恻隐之心。
于是,他道:“你别坐在地上了,地上又髒又冷,會作病的。再者,也别總哭了,這麼個哭法,最傷元氣。元氣一傷,喝再多的補藥,也補不回來。”
果然,他要她别哭,她當真就不哭了。隻是也不肯站起來,就那麼悶悶地坐着,半晌不吭聲。然後,在齊鳴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忽然向後一倒,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這變故來得太快,簡直令齊鳴目瞪口呆。齊鳴吓壞了,以為她是氣急攻心,暈過去了。然而,不到片刻,他便聽得她高一聲低一聲打起了呼噜,這才确定,她似乎僅僅隻是睡着了。
睡着了好,睡着了,她便不能再對他動手動腳了。
齊鳴緊繃的情緒總算得以放松了下來。他這才感到自己的唇齒間,好似有濃烈地腥味。這味道令他作嘔。他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咬她咬得有點太狠了些。
如今的情形實在有些棘手。方才,齊鳴親眼看到盛九将牛栓兒拖出去,綁在了屋外的柱子上,且還堵住了他的嘴。現在可好,她像一灘爛泥似的醉倒在地上,連個能将她扛回房間的人都沒有。
地上寒涼,這麼躺上一夜,恐怕很難不生病吧!
齊鳴簡直一籌莫展。若是從前,他對江湖中人的不拘小節、放任恣肆,還存在着一些美好的想象。那麼現在,這種想象已經徹底破滅了。他隻覺得她做事顧頭不顧腚,莫名其妙地驚吓他,又莫名其妙地躺下睡着了,大喇喇霸占着屋子的正中央,令他很看不慣,卻又無計奈何。
随着盛九的酣睡,周遭的一切都沉寂了下來。但齊鳴顯然無法安然入睡,他的腦袋混沌得很,盛九說過的那些話,就像落入水中的星子一般,在他腦海裡蕩來蕩去。
她是個過于直率的姑娘,心裡有話便迫不及待地要說出來。仿佛自他見她第一面起,她就在喋喋不休地表達着對他的愛慕,一而再,再而三,反複強調,好似生恐他不信一般。
這樣的話說得多了,哪怕齊鳴的心是一潭死水,也不免被她吹起陣陣漣漪。
隻可惜,這淡淡的一點漣漪與他想要回家的強烈渴望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他之所以忍耐她、依順她,說白了,不過是想苟全性命,以等待回京的機會罷了。
他和盛九,原本就是背道而馳的兩個人。既然注定分道揚镳,又何必有過多的感情牽扯?
正當齊鳴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際。門忽然開了,進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