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最開始時的陳貴妃沒有當即請求皇帝處死這新生的小皇子,如今她說的這些話倒也算得上是真切。
“夠了!”皇帝面色雖無多餘的表情,但語氣已然染上怒火,一下子便将陳貴妃還想說的話給壓了回去。
天子動怒,一時間在場皆無人敢多加言語。
隻見得皇帝緩緩起身,下達了懲罰:“皇後失德,即日起罰居于永甯宮禁閉,無朕旨意,不得出。”
聽着旨意,皇後一臉不可置信,失聲喚道:“皇上...”
皇帝不假辭色,對皇後的哀求更是熟視無睹:“齊貴人已不适合在此宮内居住,待休整過後,搬去延慶宮。”
此言一出,皇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即使保持着體面,但仔細看去,便能看見臉上的怅然若失。
待皇帝一走,一旁的嫔妃們也都着急的往外出去,全然不見平日裡的殷勤乖順。
到最後,隻剩下陳貴妃緩緩站起身來,且看她面上一副得意的模樣,不緊不慢的嘲諷道:“姐姐不是素來偏袒這齊貴人麼?怎的今日卻被害得這般不堪呢?可叫妹妹都心疼了。”
皇帝一走,皇後的臉色已然同平常無異,好似方才痛徹心扉的模樣是另一個人。聽到女人的話,放在她身上的眼神,與施舍路邊的乞兒并沒有什麼差别。
陳貴妃不僅沒有在皇後身上看到絲毫狼狽和不堪,反而還是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你這般看着我做什麼?”
後者微眯鳳眸,冷笑道:“别以為本宮不知道是你的手筆。”
說罷,在靜秋姑姑的攙扶下穩穩起身,從高台之上俯視着女人,眉目間皆是不耐和譏諷。
陳貴妃面上閃過幾分不自然,但言語仍是不相退讓:“皇上已經罰了你,如今便要說成是我的過錯來了?”
真是愚蠢的女人,若非有個好出身,皇後真的不能找出其現在仍在自己跟前猖狂的理由。她勾起嘴角,冷笑道:“妹妹想要的,不就是我的位置麼?”
不顧陳貴妃憤恨的目光,又繼續往其心窩子紮去:“可妹妹想了這麼多年,不頂多也隻爬到了貴妃之位?”
此言徹底激怒性情本就嬌橫的陳貴妃,她憤然道:“我與皇上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他愛我,寵我,我才是配站在皇上身邊的女人,而不是你鄒雲憐!”
皇後嘲諷道:“若皇上真如你所說的這般愛你?本宮又怎會站在這裡?”說罷,一步步下了高台,緩緩行至其跟前,壓低聲道:“再說,皇上最愛的女人,不是早就被你害死了麼?”
聽聞陳貴妃的臉色大變,慌慌張張的往後退去,有些失态道:“你休地亂說!”随後竟不敢在此處呆下去,連忙要往外邊走。
皇後無視陳貴妃的狡辯,并在身後補了一句:“說不準,在這宮中,還不隻有本宮一人知曉此事。”
“你!”陳貴妃眼裡的恐懼無限擴散,再也受不了,最終奪門而出。
吓走了礙眼的人,偌大的宮殿裡便隻剩下皇後和靜秋姑姑。後者擔心的說道:“娘娘,天色實在是太晚了,咱們得回宮去了。”
皇後又想起皇帝那副決絕的模樣。說心中毫無波瀾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次次都要心痛,那這些年的明槍暗箭,早足以将她刺穿。她搭上靜秋的手,疲憊的說道:“走罷。”
一踏出齊貴人的宮殿,飽含涼意的風鋪灑而來。皇後突然停下,微微側頭看向身後仍升着的淡淡燈火。
恍然之間,她的眼前竟浮現出一幕幕往昔景象:仍是少女的敬妃仍是記憶中的模樣,從宮門内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着新來時的自己。
靜秋姑姑看主子發愣,不由得有些擔憂,輕輕地提醒道:“娘娘,此處正是風口處,别染上了風寒。”
皇後回過神來,她深知齊貴人得寵的原因:那張臉,跟已去了的敬妃,實在是太像了。
她輕輕歎息一聲,終是收回了思緒,轉過頭,擡腳向不遠處輝煌的主殿走去。心想自己大抵是多了些年紀,倒學起文人墨客那股傷悲感秋的性子來了。
回宮的路途中,隻留下那一抹淡淡的燈火,在夜色中孤獨地閃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