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兩月,如劍疾也。
夜色已深,長甯宮内燈火通明,時有人影交錯,聲音四處響起。至于為何有這番景象,隻因此時正面臨着已懷胎十月的齊貴人,于旁殿生産。
此訊早些傳入皇後耳中,她先是喚人去請了太醫,随後匆匆趕來。待到門口,腳還沒邁進去,就聽聞陳貴妃攜着娴妃也到達宮門口。雖心中有些奇怪,可眼下重要之事迫在眉睫,也就沒來得及多想。
不過一會兒,殿内外變得更加熱鬧,多是平時走動且尚得寵幸的各宮,衆人圍繞在一塊兒,關系還行的,時不時低着頭偷偷說上幾句話。
随着一聲嬰孩啼哭,皇帝也在此時出現于衆人眼前。還沒等衆嫔妃得到起身的旨意,卻聽到裡頭接生的嬷嬷驚叫起來:“這小皇子怎的通身的黃色?”
緊接着又來一嬷嬷說道:“這是不吉之兆啊!”
衆人皆大驚,還未等帝後發話,陳貴妃就立馬出言道:“皇上,這怕是留不得呀!”
或許是話語太過直白,又帶着急切,皇帝的目光立即落在聲音的主人身上。
還沒等他說些什麼,忽而一旁出來位穿着素雅的女子,正是平日裡同齊貴人交好的麗貴人,隻見她言辭懇切道:“皇上,大燕正是國運鼎盛之際,怎會出現不吉嬰孩呢?定是哪裡有問題,求皇上明察啊!”
一旁的皇後這時也适時開口道:“皇上,不如請太醫再看看。”
皇帝面色凝重,已然染上愠怒,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心中自是偏向于麗貴人所說,點頭允了。
衆人移步前殿等候,此時氣氛沉悶,無一人開口。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負責查診的太醫走出來,跪在殿上:“禀告皇上,小皇子這是患了黃疸,若是多加調理,幾周後便可褪去。”
聞言皇帝的臉色方才恢複了些許,問道:“怎會突然得此症?”
太醫老實的回答道:“回禀皇上,這大抵是同貴人平日裡的用度有關系。”
聽了此言,原本都在一旁不出聲的娴妃突然開口道:“這怎麼會呢?本以為齊貴人被皇後娘娘接到長甯宮内,應是更加得到料理才是。”
皇後素來敏銳,方才發覺陳貴妃與娴妃一反常态,心中便已生疑雲。現在聽娴妃意有所指,也明白為何今日兩人如此殷勤地前來探望:原是早已挖好了一個陷阱,就等着她往下跳。
不過她并沒任何表态,隻是靜靜等待着皇帝的态度。
殿内氣氛凝重,衆人皆屏息以待,皇後的目光掠過皇帝,試圖捕捉他臉上的微妙變化。然而其此時正面色凝重,未置一詞,似在權衡利弊,又似在等待更多的證據浮現。
片刻之後,海順公公入殿内,步履匆匆,身後跟着一名面帶淚痕的宮女,正是齊貴人的貼身侍婢柳紅。柳紅一見皇後,便不顧一切地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控訴起來:“皇上明鑒,是小皇子無辜受害,皆是因皇後娘娘暗中做了手腳!”
此言一出,殿内頓時嘩然一片。
柳紅邊說邊從懷中掏出幾樣物件,聲稱這些物件皆是皇後所賜,卻不知何故,竟導緻小皇子出生後便身染怪病,通體泛黃,實乃不祥之兆。那一番痛心的解釋,看這樣子像是要咬死了皇後不松口。
事發突然,皇後微微蹙眉,冷然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若是謊言,便是欺君之罪!”
柳紅卻絲毫沒有被皇後的語氣所震懾,俨然一副衷心護主的模樣:“倘若奴婢有一句虛言,天打雷劈!奴婢求皇上明察!”
皇後即使是惱怒,也不能再衆人面前表露。一轉頭,便對上皇帝那帶着探究和審視的眼神,心中頓時一痛,擠出兩滴眼淚:“皇上,臣妾若是要害齊貴人,又如何要請來太醫診治?這不是自讨苦吃嗎?”
有了這麼難得的好時機,陳貴妃自是不會讓火小下去,在一旁煽風道:“若是姐姐真不讓太醫前來,豈不是顯然有鬼了?如不是這柳紅切實衷心,否則齊貴人...”話說一半,又巧妙的停住,讓人有無限遐想。
皇後被接二連三地挑撥,面容已顯不悅之色,眉宇間微蹙,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愠怒。
自始至終,皇帝的目光一直是落在她的臉上,聽完陳貴妃說的話,眉頭僅僅隻是微微動了一下,再無更多情緒洩露于外,令人難以揣度其心中所想。
最終,他卻又歎了一口氣,對着皇後斥責道:“朕素日覺得你溫婉賢淑,未料今日之事,竟令人心寒至此!”
皇後面上的淚水湧出,語氣卻堅決:“陛下,經年累月,臣妾品性如何,陛下豈會不知?臣妾實未行此等之事,望陛下明鑒!”
眼看皇帝的天平已經微微往自己這邊傾斜,陳貴妃立即開動腦子,轉而想到了什麼,抓緊時機道:“姐姐或許非有意為之,陛下您也别生氣了。隻是,方才誕下的小皇子,實在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