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
震耳欲聾的音樂沖擊着耳膜,紅紅綠綠的燈光從柔軟沙發上坐着的衣着光鮮富二代身上滑過,又滑到舞池裡扭動的陪酒男女身上。
“唉,又分手了,最近感情不順啊。”一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滿面愁容,翹着二郎腿,攬着一個嬌滴滴的男侍應生。
“你就是想不通,總是倒貼,那能成功嗎?”郝天磊撂下酒杯說着,看了一眼主位上坐着不停喝酒的男人,搭話道:“嚴哥這方面有經驗,傳授傳授?”
長長的主位沙發,被男人一人獨占,他梳着背頭,眉目深邃,大馬金刀往那一坐,筆挺昂貴的西裝硬生生被穿出了放蕩不羁的味道。
聞言,嚴城明把不知道喝到第幾個的空酒杯敦在桌子上,手指高深莫測地碰了下左手的腕表,邪魅一笑:“哪有什麼經驗,都是天賦。我家那位,當初見了我一面就愛上了,非我不行。現在天天在家想辦法讨好我,用那雙畫畫的手給我做飯洗衣服,說請個阿姨還不願意……”
他一邊說着一邊眼裡劃過得意,如果有尾巴,此時應該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沙發後頭蹲着的王琅聽到他在這裡大放厥詞,簡直沒眼看,他也喝了酒,但沒多,勉強保持着意識。抖着手從緊身西裝褲兜裡掏出手機,他晃了晃腦袋裡的酒水,撥通了電話。
兩秒鐘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冷好聽的聲線,“喂?”
王琅吞了吞口水,起身看了眼嚴城明通紅的耳後和脖頸,又迅速蹲下身,壓低聲音說:“卓哥,嚴哥又喝多了,你快來接一下吧。”
那邊沉默了一會,再響起的聲音中,冰冷壓抑着不明顯的愠怒:“讓他接電話。”
王琅猶豫了下,站起身從後邊碰了碰還在說胡話的嚴城明,把手機遞過去,用口型示意道:“卓哥。”
嚴城明被酒精占據的大腦愣了一下,接過手機,咳了一聲,裝腔作勢地接起電話:“什麼事?”
剛才還冷硬得像塊鋒利石頭的嗓子此時變得溫軟起來,語氣說不出的柔和:“老公,你在哪個酒吧?是不是喝多了很難受?我去接你好不好?”
嚴城明被這一套絲滑小連招搞得春心蕩漾,靈魂都有點飄,但他看了一眼周圍一圈盯着自己的狐朋好友,維持面子的欲望占了上風:“我在哪裡需要向你報備?在家等着就行了!我和朋友在‘星耀都會5層至尊包間’玩得正開心呢,你掃什麼興?”
他一句話情緒激動,偏生“星耀都會5層至尊包間”這幾個字說得又重又慢。
電話那頭,卓潇柔和的語氣中泛起一點笑意:“我知道了,星耀都會5層至尊包間,我馬上去接你。”
嚴城明哼了一聲挂了電話,轉頭端起酒杯對幾個朋友說:“來來來,繼續喝,别管他,就會添亂!”
又喝了一輪酒,剛才還能維持所謂霸總風度的嚴城明裝不下去了,他面紅耳赤像個猴屁股,趴在沙發上,嘟囔着什麼。
“嗨呀,前幾天不是說不喝了嗎?怎麼今天又喝上了。”王琅給他拍着背順氣,耳朵一低,聽清了嚴城明神志不清的呓語:“卓潇,老婆,嗚嗚……”
一邊郝天磊戳了戳王琅,挺驚訝的樣子:“你不知道?嚴哥今天在公司提了個提案,被他哥否了,大吵一架,心裡估計挺郁悶。也是,他好面子,不愛跟身邊人說這些,我也是聽到些閑話。”
王琅深深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知道嚴哥好面子,就嘴巴閉嚴實點。”
郝天磊挺精明一人,此時好像聽不懂似的笑着揮揮手:“嗐,都不是外人,嚴哥不會計較的。”
此時王琅手機一亮,通話界面顯示“卓哥”,他迅速接起來,一邊費力挪動人高馬大的嚴城明,一邊側着頭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間:“哎,卓哥,我們馬上出去。”
他剛要出包廂,身後不知誰說了句:“嚴哥要走了,咱們送送。”
于是狐朋狗友裡站出來三四個人,包括郝天磊和那個油頭粉面小哥,跟着王琅走到地下停車場。
偌大的停車場裡,一輛銀色勞斯萊斯幻影最是顯眼,車門一開,從裡面下來一個穿着黑色戗駁領羊毛大衣的男人,留着長發,随意綁着,五官精緻漂亮,神态和氣質卻又備顯冷冽。
油頭粉面的小哥吞了吞口水,有些呆愣:“我艹,男的女的啊,這麼好看。”
郝天磊看着來人,語氣不知為何有些奇怪:“男的,嚴哥那個小金絲雀,哦,上個月剛領的證,變正宮了。”
“老公?”卓潇試探地叫了下,測試嚴城明的清醒程度。
溫軟的聲音在耳側滑過,有點熟悉,下一秒一雙手就纏上了手臂,嚴城明正思考“誰在叫我”的大腦瞬間卡殼,渾身一激靈。
像碰到髒東西似的,他猛得向纏過來的力氣推去,同時凄慘喊道:“别碰哥,哥有老婆!”
大力襲來,卓潇身體失衡,猝不及防摔到了車上,他嘶一聲,腰處痛感明顯,眼睛一眨,頓時泛起水汽,看着嚴城明抿唇委屈道:“老公,你弄疼我了。”
這說話的腔調,嬌軟、柔弱、還有點矯揉造作……肯定是他老婆!
嚴城明一下就清醒了,他勉強睜開老眼昏花的眼睛,大着舌頭,晃蕩着身體往前靠去:“卓潇?對不起……我,我沒看清。”
他剛要把卓潇拉起來,就聽順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聲響,車門打開,下一秒一股從身側傳來的力氣就給他生猛地塞進了車裡。
“我艹,誰謀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