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想過許烏鸢要報複自己,可沒想過他會這樣報複自己。在震驚中僵硬了片刻,安德森莫名多了點對機器人的感同身受。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不會惹許烏鸢。
求饒是沒用的,而自己又毫無籌碼,安德森想不出自己還能做點什麼,他心裡自嘲一笑,不知不覺他潛意識裡已經認定但凡有一點忤逆許烏鸢的行為,都會招來更為激烈的報複。
以至于現在明明是該魚死網破的時候,安德森卻有些止不住的膽怯,他其實有機會放開對姜随他們的控制,好歹能給許烏鸢添點堵,可臨到關頭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帶着縫線的膠水膜縮小,将安德森嚴絲合縫地困在原地。
鲸骨、姜随、機器人、安德森……許烏鸢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最後落到人事身上。
人事傷得很重,軀體已經開始肉眼可見地破碎,要不了多久就會以末日的方式死去。
她也看着許烏鸢,表情還是冷冰冰的,隻不過眼神的渙散讓她看起來不再具備威脅。
“你要把它們帶走嗎?”人事問。
她指的是被鲸骨吞入腹中的碎片們。
“不一定。”
“不要。”人事臉上本就布滿裂紋,嘴唇張合加深了裂紋,還沒說上幾個字她就掉了半張臉,“别帶走它們。”
一塊塊碎片堆在她的周圍,讓她看起來像是個不小心摔碎的瓷質人偶。
“怎麼,留着鎮宅?”
人事不肯回答,隻一味地重複讓許烏鸢别帶走碎片,哪怕到了這個地步,她的語氣還稱得上強硬。
“等下,我有個問題,”許烏鸢打斷人事的話,“為什麼我們不會被工位控制?”
工位可以模拟鍵盤的功能,連方是非都可以輕松控制,可許烏鸢、安德森還有人事卻無法被選中,不僅如此,事發時方是非明明坐在工位裡,可他所在的工位卻沒有下沉。
人事僅剩的一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許烏鸢,一副死都快死了别指望我還能配合你的樣子。
“難不成是因為我們屬于員工?”
要說房間裡兩組人有什麼區别,仔細想想也隻有員工跟非員工的區别,人事自然不必說,許烏鸢跟安德森也被她明确稱作員工,可另外四人藏得嚴實沒辦過入職,不能算作員工。
隻有員工可以操作鍵盤,而且不會被反噬,很合理的猜測。
回答許烏鸢的隻有人事身上碎片不斷坍塌的脆響。
在付諸實踐之前許烏鸢确實沒想到控制工位還有資格要求,不過好在雖然預想有偏差,結果沒問題。其實這個問題想要驗證不難,不過不值得許烏鸢再費時間,既然人事不肯開口就到此為止。
許烏鸢轉身就姜随正在沉思,他悄無聲息地湊了過去,在姜随身後突然出聲:“想到辦法了嗎?”
姜随一怔,要不是他無法動彈恐怕得吓得跳起來。
“沒……”姜随一臉複雜,抱着最後的希望問:“你要怎麼處置我們?”
許烏鸢沒有回答。
姜随懸着的心還是死了,他放棄跟許烏鸢談判的幻想,輕歎一聲做了決定。
凡事都有風險,更别說偷襲裁縫師,自己失敗了就活該承擔後果。
姜随合上雙眼,平靜地接受自己的命運。
随着“啪”的一聲,無數條裂紋突然在他身上浮現,它們肆無忌憚地開裂着,瞬間就将姜随的身體分得七零八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迫不及待地從裡面竄出來似的。
“小心!”系統趕忙提醒一句。
許烏鸢見勢不妙自然不會硬抗,在發現異樣之初他就後退了幾步,無數的細線從掌心湧出結成網護在他的身前。
還沒等許烏鸢這邊徹底做好防護,隻聽見“嘭”的一聲,姜随的身體已經徹底炸開,碎片被沖得漫天飛舞,幾把刀片藏在碎片之後沖了出來,直直地從這許烏鸢刺了過來。
靠着爆炸的推力,刀片們飛得極快,有種連空氣都可以被劃破的錯覺。
眨眼的功夫,刀片就已經近在咫尺,哪怕許烏鸢提前拉了線也難以招架,它們過于鋒利,一鼓作氣地将所有擋在前面的一切統統斬斷。
不僅如此,它們甚至還可以在空中調頭,不依不饒地攻擊着目标,沿途所有桌椅都被它們砍得稀碎,激得碎屑漫天飛舞。
許烏鸢隻能艱難地應付着,費了不少功夫才将它們一片片抓住拴在一起,這才勉強停住它們的瘋狂刺殺。
刀片們到了許烏鸢手上也不肯安分,仍在不斷地扭動着,試圖逃脫出去。許烏鸢心頭一沉,刀片們攻擊雖然兇狠,可姜随的目的估計隻是拖延時間,他八成另有打算。
許烏鸢趕忙穿過灰塵,隻見剛剛還昏迷不醒的鲸骨已經沒了身影,原地留下的隻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黑洞。
鲸骨雖然動彈不得,可也不妨礙他從洞口自由落下。
沒錯了,姜随整這一出的目的就是讓鲸骨逃脫。
“他倒是無私。”
姜随的碎片炸了一地,現在還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他甯願讓自己破碎也要送鲸骨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