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進去看看麼？”機器人沒理于小晨，扭頭直接問許烏鸢，“在你們之前的用戶都進去探索過，不過沒什麼有用的收獲。”

其他地方都是光秃秃的沼澤，連根雜草都沒有，任誰看到這塊墓地都會起疑心。

許烏鸢：“發現了什麼？”

機器人說的是沒什麼有用的收獲，而不是完全沒收獲。

“一點末日前的事，要聽？”機器人問。

“當然要。”于小晨瞪着機器人，“這麼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

“重要麼，聽完你可就不會這麼想了。”

“重不重要我自己會判斷。”于小晨不悅道。

機器人也就不費口舌，轉述起來：“幾百年前，這裡是某個小城市的郊區，一小群人生活在這裡，熟人社會，街坊鄰居都很和諧，日子平平淡淡，也算幸福。”

“這裡有個孤寡的老太太，她已經很老了，身體還算硬朗，會點糊燈籠的手藝，糊得不錯，可惜早已過時，換不了真金白銀。好在鄰居們都很熱情，誰家做了魚肉都會記着給老太太送上一碗，要是老太太身體有恙，也有人帶她進城看病，日子也就還能過得下去。”

“直到末日毀了這一切，一夕之間，她熟悉的人消失無蹤，留下的隻有一堆堆莫名的碎片。”

“外界早已亂成一鍋粥，沒有人顧得上角落裡的老太太，她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拖着不利索的腳一家家地敲門找人，結果當然毫無收獲，她也不敢死心，不知疲倦地敲着，一遍又一遍。”

“幾天之後，奇迹出現了，原本消失一空的鄰居們竟然又冒了出來，成群結對地站在自家門前，好手好腳，有鼻子有眼睛，從頭到尾也都跟個人似的，你說神不神奇。”

于小晨已經把自己代入進入，聽得毛骨悚然，聽見機器人的語調就格外生氣：“你說就好好說，不要陰陽怪氣的。”

機器人沒有辯駁，聳聳肩繼續：“這當然不是什麼亡靈歸來的故事，短暫的驚喜之後，老太太發現比起人，這些鄰居似乎更像是一株植物，沒錯，就像你我現在這樣。”

“老太太理解不了其中的變故，但她認得，這些都是她的鄰居們。守了幾天之後，植物人說話了，他們說渴，于是老太太找了水澆灌他們。他們又說想曬太陽，這就沒那麼簡單了，植物人生長的地方恰好是個陰暗的角落，無論陰晴都曬不到太陽。”

“曬不到太陽的植物人變得奄奄一息，老太太心急如焚，不知所措，在絕望之中，她曬在院裡的燈籠們‘活’了過來，亮起光芒飛到了植物人周圍。一開始給老太太吓得不輕，慢慢發現燈罩裡的光芒恰好就是陽光。”

“陽光的問題也解決了，老太太的生活重歸平淡，精心地照料這一地的植物人，偶爾還能帶着燈籠出去遛個彎。她平靜地接受了所有的詭異，不探究植物人的由來，也不去想為什麼自己不吃不喝還能存活下來。”

“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但是，我們都知道，在碎片世界從來沒有真正的幸運。”

“戳破老太太平靜生活的是植物人的求救。”

“鄰居們之所以會變成植物人，是受了他們腳下土地的影響。沒錯，這塊地融合了各種各樣的碎片，成了一個相當強大的畸變種，也就是小菜園。順便一提，現在大家都依賴配方去合成畸變種，像小菜園這樣自然形成的畸變種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小菜園并不是什麼善心的畸變種，它将活人做成植物人隻有一個目的——吸收土壤裡的雜質。”

“小菜園很聰明，它很早就知道想要進化，碎片構成必須完美無瑕，所以它會把自己不需要的碎片，也就是雜質，通過根莖讓植物人吸收。它自然越來越強大，相對的，植物人吃的苦頭也就越來越多——讓不合适的垃圾碎片進入自己體内顯然不是件輕松的事。”

“植物人們生不如死，每天都求着老太太殺了他們。他們可是老太太在碎片世界自欺欺人的唯一由頭，當然舍不得動手。”

“可她也架不住植物人日複一日的祈求，最後的最後，她還是放了一把沖天的大火。”

機器人的話戛然而止，于小晨愣了幾秒才發現沒了後續，不由得問：“然後呢？”

“然後就沒了呗，老太太帶着植物人們葬身火海，故事自然也就到此為止，幾百年前的舊事了，能有頭有尾地給你複述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嘛。”

于小晨感覺違和，可機器人一副言盡于此的樣子，他猶豫幾秒，望向了許烏鸢。

許烏鸢看起來有些走神，似乎根本沒留心這個久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