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匹長着人臉、怪模怪樣的馬谄媚地說：“前面就是車站了。”

許烏鸢盤膝坐在馬背上，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這匹馬是個畸變種，許烏鸢在路上遇到的。

黑域之外是漫無邊際的荒野，遍地都是白茫茫的沙漠，砂礫之中埋着各種各樣的碎片，看起來跟垃圾沒什麼區别，難以想象它們融合之後可以千變萬化。

許烏鸢走了很久，連個鬼影都沒遇上，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迷路的時候，這匹人臉馬跳了出來。

這馬沒安什麼好心，見許烏鸢隻身一人，想要攔路打劫，結果當然是毫無意外地被許烏鸢揍了一頓。

完了還被許烏鸢拉來充當交通工具。

畢竟指鹿為馬。

讓它指路很合理。

也是問過人臉馬，許烏鸢才知道，末日降臨後，原本的社會早已不複存在，不管曾經多麼輝煌的文明都成了碎片一堆。

現在世界上絕大部分地方都是荒野，荒野就是白色的沙漠，下面埋了很多碎片，在上面行走随時都會發生意外融合的風險，嚴重點甚至可能引發新一輪的大破碎。

大家都不太敢在荒野上放肆，就怕破壞好不容易達成的平衡。

為了生存，進化者們聚集起來重建了城市作為安全區。

這些城市大小不一，有強有弱，小城市也随時都有覆滅的風險，真正堅不可摧的隻有七大城。

城市散布在荒野上，最主要的通行方式是城際列車，不管是誰，有錢就能乘坐，這會人面馬帶許烏鸢去的地方就是可以搭乘列車的車站。

“這是車站？”許烏鸢看着眼前的東西，臉色複雜。

“是的呀。”人面馬沒意識到哪裡不對，語氣輕松，“這可是超人氣的車站呢，我特意繞路帶你來哒！”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簇巨大的捕蠅草，這些捕蠅草大得離譜，一眼望不到邊際，隻說大小，倒也确實是個車站的規模。

附近明明沒有風，捕繩草還能瘋狂地搖擺着自己葉片，像是在起舞似的。

仔細聽聽，空氣裡還有點若有若無的音樂聲。

在許烏鸢沉默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劃破空氣的呼嘯聲。

循聲看去，隻見一隻轎車大小的蛾子在空中劃過，直直地沖進一片捕蠅草的葉片裡面，原本舒展的葉片随即閉合起來，不再晃動。

人面馬趕忙甩頭指向飛蛾：“這就是列車。”

許烏鸢沉默了一會：“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個畸變種，飛蛾碎片含量比較高的那種。”

“是啊，列車跟車站都是被馴化的畸變種，”人面馬疑惑：“大人，您是從哪來的，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許烏鸢：“黑域。”

人面馬笑開：“大人真會開玩笑，黑域那地方不是有去無回的死地麼，這哪能住人，連最低級的畸變種都知道不能靠近。”

許烏鸢：“……呵呵。”

“車站跟列車都融合了特殊的碎片，帶有磁力，哪怕隔着很遠的距離，列車也能夠被吸到車站裡，絕對不會偏航，速度還很快。”人面馬見許烏鸢是真的不懂，絞盡腦汁地解釋着。

“捕蠅草的葉片有兩種，融合了不同的磁極，一種能把列車吸引過來，另一種則可以把列車發射出去，除了車站，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截停列車，哪怕列車被攻擊，它的殘骸也一定會按照預設的路徑去到車站。”

“當然，除了活膩的瘋子，也沒有誰會想不開去攻擊列車，畢竟攻擊列車意味着跟七大城為敵，沒幾個人可以承擔得起後果。”

“所以乘坐列車絕對是橫跨荒野最上乘的選擇。”

許烏鸢盯着不斷搖擺的捕蠅草：“它怎麼一直在動？”

捕蠅草動得太過起勁，許烏鸢都得懷疑它還能不能順暢地轉運列車。

“哦，這是在跳舞。”人面馬見怪不怪。

“？”

“據說它身上融了點人類的碎片，這個人類生前是個舞蹈愛好者，人菜瘾大的那種，很不巧，這個特質被保留了下來，所以車站也會一直跳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它跳的是popping。”

眼看車站越來越近，人面馬不敢繼續向前：“大人，我是個黑戶不方便過去，您看不然您自己走幾步過去？”

許烏鸢也沒想難為它，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自己悠閑悠閑地朝着車站走了過去。

臨近了，許烏鸢才看到，車站附近還有很多店鋪，裡面人來人往的，像個小市集一樣，熱熱鬧鬧的。

許烏鸢臉上有縫合線，在黑域裡是人人都要側目的地步，可在外面，比他畸形的大有人在，他的樣貌激不起絲毫水花，來來往往的行人誰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許烏鸢找了間賣手機的小店，店裡陳列的貨很少，一眼看過去确實是手機的模樣，不過仔細看看，這些手機都各自帶了點奇怪的特征，有長着觸角的，還有長着一圈鋸齒的……察覺到許烏鸢的目光，這些手機齊刷刷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毫無疑問，它們都是畸變種。

按照人面馬的說法，手機在這個世界是必不可少的，隻有通過手機才能登錄“網上鄰居”。

網上鄰居是碎片世界唯一的網站，上面信息五花八門，連七大城都會在這裡發布最新通知，沒有網上鄰居，在這個世界基本就相當于是個盲人。

此外，手機還是進入安全區的許可證，沒有手機直接按照黑戶處理。

“老闆要看手機嗎？”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圍了過來，搓着手問道，“我們這邊有正品保證的，可以随便看看。”

許烏鸢詫異：“正品？”

沒想到大家都是畸變種，竟然還有真假之分。

“是啊，都是從神廟來的行貨。”

許烏鸢聽人面馬說過，神廟是七大城之一，也是網上鄰居的運營者，沒想到手機也是它賣的。

壟斷得不能再壟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