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周玉煙看向了昏迷中的師塵光。
直覺告訴她,師兄的臨霜劍跟這塊墓碑之間,絕對不是單純的巧合。
元淩下令不許師兄跟過來,她當初隻以為是師尊覺得師兄會拖後腿,但是如今看來,似乎并不止于此。
但師塵光昏迷,所有的猜測都得不到證實,周玉煙隻能把疑問先放在肚子裡,繼續觀察四周。
這些詭異的墓碑,雖然都被擺放得整齊,但是細看還是能看出問題——不統一的材質、不統一的字迹,還有不同時間的風化痕迹。
如果這裡是專門用來安葬死人的墓地,那同一個地方用的墓碑材質應該大差不差,但這裡的材質卻南轅北轍。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
有人故意把這些墓碑收集起來,特地放在這裡。
但這就更奇怪了。
因為這裡不是墓地,而是領主府。
若領主真有收集墓碑的詭異癖好,那不用她來,早就能從百姓的口中得知此事。
所以這個地方的存在應該沒有人知道,但領主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将這麼多的墓碑安放在這裡,而又不被發現?
周玉煙越想越覺得離奇,但一件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就這麼擺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她想得入神的時候,一旁的宋涯突然開了口:“有亮光。”
“亮光?”周玉煙聞聲擡頭,見原本昏暗的長廊盡頭亮了起來,微弱的燭火透過殘敗的破窗,要死一樣地擺動。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黑暗而枯朽的院落像是被注入了亮色一般,開始煥發生機。
灰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凋敝的樹木開始由彎曲變得筆直,棕黃的樹葉開始變綠,連幹掉了的池塘也開始響起潺潺的水聲。
“咳咳咳,大晚上的,你們都走快點,拖拖拉拉的像什麼樣子!”
有慢而規律的腳步聲傳來,不遠處隐隐約約有一隊提着燈籠巡邏的身影,而領隊的人正在訓着話。
周玉煙眼前那些數量奇多的墓碑,也開始随着這景象的出現,開始扭曲,進而逐個消失。
“我們要——”華舒正欲問接下來怎麼做。
“先離開這裡。”周玉煙飛快做出決定。
領主府有古怪是闆上釘釘的事,但他們不能留在這裡,面對未知的危險時,莽撞與沖動隻會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還不如暫時撤退,再做打算。
雖然有人巡邏,但那些隻是普通的凡人,所以周玉煙他們離開領主府時也跟進來時一樣容易,并沒有驚動誰。
出來後,周玉煙目标明确,直奔着阿瑩跟阿婆原先攤位所在的地方而去。
那裡,早就消失不見的阿瑩,雙手環膝,以一種保護自己的姿态,靜靜地坐在地上。等聽到動靜後,她才連忙擡起頭,待看到是周玉煙一行人時,才拍拍衣服上的塵土,站了起來。
周玉煙看着她這幅對他們到來早有感知的模樣,很笃定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阿瑩是故意帶着他們找到領主府的,她早就想明白了這一點。
但面對提問,阿瑩顯然不想現在就說出答案,反而指了指通黑的天幕,示意這塊不是說話的地方,然後才道:“跟我來吧。”
阿瑩帶着他們回到了她的家。
家并不大,由幾間小屋組成的,算不上富貴,倒也不破舊,且因為主人經常打掃,顯得整潔。
夜深,阿婆早就睡下,阿瑩帶他們去了她自己的房間。
吱呀的一聲,門被推開,阿瑩帶着他們進來。
昏迷中的師塵光被扔在床上。
直到這時,阿瑩才開口問:“你們進島的時候,島最外圍的繡球花是不是開得很漂亮?”
這是個與目前發生的事毫不搭界的問題。
但周玉煙還是回答道:“是有繡球花,但那跟領主府又有什麼關系?”
阿瑩垂下眼,兩隻手用力地交疊,似乎這樣就能稍微減少一點心中的恐懼與惡心感。
她沉默一陣,才說:“那下面埋着活人。”
“活人?”華舒驚叫出聲,她眼睛眨巴兩下,似乎在回憶當時入島的情景。
她有些不可置信,嘴巴微張地看向周玉煙,有些不可置信地問:“為什麼要埋活人?”